裙下臣(四)
南君意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之气,她低声对燕王说:“王爷不必质问先生,我不饮就是。”
燕王说:“正是同意你饮,我才要问这许多。”
赵伶仃赶紧说:“是臣僭越,才让王爷疑虑甚多。”
燕王目光如鹰隼,看不出喜怒:“既是第十三坛,这酒如今仍是半成品。”
赵伶仃抱歉地说:“臣莽撞,燕王妃千金之躯,是不能饮半成品的。等叟孤做出佳酿,亲自送到燕王府,请娘娘品尝。”
南君意的鼻尖早已弥漫那酒的醇香,她含笑道:“陶罐碎时,我闻到过极绵长的酒香。这酒有如此甘美的风味,怎么能说是半成品?”
赵伶仃怔住:“娘娘当真能闻到酒香?”
南君意笑道:“若非佳酿,意儿怎会闻之不忘?”
赵伶仃听完,竟愣在当场。
“先生?”
赵伶仃缓过神,忙拜道:“娘娘是第一个夸赞这酒的人,叟孤实在、实在激动难掩!”
“行了,快去将酒拿来。”燕王迈过矮桌,坐在南君意和慕楚然中间,“王妃既说酒好,本王也要尝。”
赵伶仃带宋传缨取酒,宋继书小朋友在慕楚然怀里,咬住手指近距离观摩外甥女打舅舅。
慕楚然一只手抓住段芙儿两个手腕,悄声问燕王:“你真不怕那老头儿葫芦里卖毒药?”
燕王瞟慕楚然:“你还没明白?”
“明白啥?”
“赵伶仃在临江城被俘,酒方也来自临江城。”
“临江城怎么啦?”慕楚然发懵,“那场攻城仗我只记得南周守将把沾满酒的稻草铺在城墙上,防我们架云梯登城。嘿,破城后收拾俘虏是赵叹的活儿,我可没在城里见过赵伶仃!”
“烧城墙的主意是赵伶仃出的。洒在城墙上的酒是姚宗七的窖藏名酒。足有三十坛。”燕王说,“这些在战报里都有上报,你还写过战事简报。”
慕楚然讪讪:“我那战报是让文书代写的嘿嘿……”
燕王投给慕楚然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临江城守城将姚宗七,生前爱收集名酒、酒器与酒方。”
一旁静听的南君意忽然问:“姚宗七?他和北都守将姚战英是什么关系?”
燕王答:“姚战英是姚宗七长子。”
这酒方的主人,竟是她姐夫的父亲。南君意恍悟,叹息着低下头。
燕王握住她的手:“现在明白我审问赵伶仃的用意了?”
南君意说:“一杯酒而已,先生做不了文章。”
“此人心思极深,决不能放松。”燕王不置可否,“临江破,北都平。临江城是北都南面屏障,如今仍是南北两方争夺的重镇。他想用一坛酒在咱们之间埋一颗随时能引爆的雷,我偏不让他遂意。”
南君意已然明白其中矛盾纠葛,但还是忍不住问:“既然如此,王爷不许我饮就好。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赵伶仃本可以随口编个来历,可他偏要点出临江城。我若不许你饮,他就可以验证出我不信你。”
“如果临江城三个字出口后,王爷就不许我饮酒。赵大家也能推测,您还没有忘记姚宗七这个敌人。”南君意眨眼,“一石“三”鸟之计,比埋雷更加精巧。”
“姚家父子是我手下败将,若我还为他们吃心,就说明我没有真正打败他们。”燕王挑起嘴角,剑眉星目写满自信,“所以我要同你一起喝那酒,就看赵伶仃有无胆量,敢在酒中投毒。”
南君意心中泛出千滋百味,她想到城头自尽的姚战英,也也无法回避卫天凛的坦荡:“我定要喝那酒。不为其他,只因王爷信我。”
慕楚然摸不着头脑:“你俩天天打哑谜累不累,一石三鸟什么?”
南君意解释说:“从前北都守城将叫姚战英,她是我三姐姐的丈夫。王爷猜测,给赵大家酒方的故人,是姚战英的父亲姚宗七。赵大家不点明酒方来历,只一味劝我饮酒。他若有心,可以用这酒方来源之曲折,挑动我和王爷之间的信任基石,这是第一只鸟。”
燕王插言:“赵伶仃是姚宗七身边的最重要幕僚,在临江城待了小半辈子。赵叹找到他时,此人正在将军府里烧书信。他所作之事,一定别有用心。”
慕楚然恍然大悟:“姚战英?就是被李元将逼自尽的前朝将军?他把北都城守成个铁桶,我们攻了整整七天都攻不下来,多亏李元将抓住他老婆和儿子相威胁,我们才能敲开北都城门!可叹那三公主长得极好,听说丈夫死了,她竟然也一同殉死!她那小儿子……”
段芙儿挣扎道:“慕楚然,快闭嘴!”
慕楚然按住段芙儿:“你又发什么疯?”
段芙儿被慕楚然按在桌上生气的说:“燕王妃在这里呢,你没带脑子来吗?”
慕楚然再次懵掉:“燕王妃,你别误会!我不是幸灾乐祸,我也觉得李元将这招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