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摧高竹
找他们,看看能否放你们离开……”
一听见要将我送上船,舅妈如同没吃药发病的疯子,一个劲的扑上去,扯住舅舅的肩膀前后摇晃。
“送什么送啊!送个屁!王清竹!瞪大你那瞎了的狗眼看看!这才是你的女儿王保媛!大难临头了!你竟然还在乎你妹妹的女儿!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是死了她能给你埋了当祖宗供着,还是怎么的!这么关心?”舅母的声音特别尖亮,像数万支离了弓的箭矢。
若是以往吵架,舅舅定会与她争个不休。可这次与往日不同了,舅舅面露苦涩,缓缓的转过身去,背着手,看向外面凄惨的雪景,他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
舅母见舅舅不做反应,心中一急,拉过表妹保媛,她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我,还不忘猛的推我一把。
推我时,她还瞪着眼睛贱骂道:“林此生!你这碍事的小贱种!小贱人!”
她总是这么骂,我也习惯了,白眼翻了回去,“切!”。
舅母像个跟屁虫似的,把保媛推到舅舅面前,指着她道:“没用的死呆子,你看!你看看!她才这么小,是我们亲骨肉,我是老了!没之前那么倾国倾城,跟着你去死没关系!可你忍心让她死和我们一起死吗?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莫不是你这些年当官真的当傻了!”
听舅妈这些话的意思,是想让舅舅将我留下来代替表妹去死。而表妹代替我,明日离府。好计谋啊……
她见舅舅还是不为所动,还是那样,背着身,面朝庭院。便急了,绷直手指像扎针似的,一下又一下戳在舅舅的背脊上,怒叫着:“你读圣贤书到底读了个什么啊?!!读成木脑袋了吗?!血肉至亲,血肉至亲!她算个什么啊?!你妹妹死的这么早,什么东西也没留给我们!就留下这个小贱种!她五岁就到我们这儿了,将她养的这么大,媛儿有的,她也没落下,难道还不能回报我们吗……”
这一次舅舅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给了舅母一个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舅母跌落在地,她单手撑着地,抬起凌乱的头,目中流露着野兽般的狠毒。
舅舅斥道:“回报?!你想让她回报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毒妇心里想的什么!!!”
舅母:“啊啊啊啊——”她瘫坐在地上,发癫似的尖叫起来。
她的声音很尖,和她的脸一样,即使头发散乱,舅母还是能够流露出一种美艳之感,那是□□独有的气质。
“王清竹!你真是疯了!你疯了!为了个小贱种敢打我……她难道还不能替我女儿去死了!我到底是嫁了个什么东西……”
见舅母欲还休,舅舅一声吼了回去:“你!李若姣,这一切还不都是你这自私的妇人害的!是你不听劝,你以为你干的那些肮脏事我都不知道吗!私下里约见那些个贪官,好像还有独孤王爷吧!厉害呀,你的人脉比我还要广阔。你这样做,又几时想过我会怎样!我该如何!
你是我的正妻,是阿生的舅母!阿生一个月里有五次是在正桌上吃饭的吗?你们母女两个里外奸诈,合起伙来欺负她!你这个善良的大舅母啊,还让她与畜生同睡!你都干些什么!!!还有,我每月寄来的银钱也是被你所贪,别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
舅舅气上头,走上前,抬手捏起舅妈尖细的下巴的,瞪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说:“她姓林,是我妹夫的女儿,她有资格好好的活下去!但她没资格替我王清竹的女儿去死!”
舅母看着舅舅坚毅的眼神,眼中满出泪水,举起手指着舅舅的脑袋,不成器的骂道:“蠢材!蠢材!啊啊啊!你就是个天大的蠢材,我李若姣是遭了什么罪呀?嫁给了你!”
须臾。舅母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边笑边哭,双手揽过我面前的保媛。她抚了抚女孩额头上的杂发,眼中透着一股唱戏时的悲伤风情。
“唉呀,保媛,保媛,真可怜啊,若是换做别的父亲,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白死,可偏偏是这么一个呆子父亲,不为自己着想便罢了,竟然还要断了你的活路,女儿啊……苦命啊……”
“娘……”王保媛向来胆子小,这会儿也只敢小声的哭泣。
我虽然看不惯舅母的行事作风,但我知道她很爱自己的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女儿争口气,只是方式不对,终究害己。
舅舅余光瞥见他那不争气的妻子,如万灾骤临般的深深叹了口气,不一会,他侧过身向我走来。他特别高,高到我抬头才能看见他慈祥正直的眼眸。
许是舅舅看我抬头太累,便俯身蹲了下来,抬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道:“此生……你要知道,舅舅对你只有养育之恩,而这养育之恩,对于你父母亲的生育之恩是微不足道的,是永远都不能与之相比的!所以你将来不必为了我们而自责,从而活在阴影之下,不必。”
我知,舅舅是怕我伤心自责,可越这样我越舍不下他。此时喉咙中酸痛难忍,难受到什么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