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血嫁 E

门外。

汉子（举着棍棒扫帚，呼叫）：妖怪，滚开！

妇人（拿着锅碗瓢盆，敲打）：滚！滚出去！

小孩子（手指前方，上窜下跳）：快打妖怪，妖怪来了！

乐手（挥舞着唢呐驱赶）：你别过来！不要再过来！

商贩（抛出菜叶烂果）：快走！快走开啊！

傧相（惊声大叫）：妖怪都没安好心，它要吸我们的阳气！

屠夫（拔出贴身匕首）：杀了它！我们要杀了它！

护院（亮出配刀）：上，一块杀了它！

待女（捡起地上的石块）：打死它！打死它！害人的妖怪！

利爪一般的双手慌乱地捂住了耳朵，却怎么遮闭不住这些不堪入耳的咒骂。痴傻如她不晓得什么是疼痛，自不知躲闪。蔬菜烂果，砖头瓦片，汤汤水水……全都往英台身上抛洒过来。

英台（半傻痴状态，无助的重复着）：我不是妖！……我不是妖！……我不是妖！…………

一把扫把抡过去，带了风势正砸在英台身上，重重的将她撞向墙面。英台神色恍惚，身体摇摇晃晃的似要摔倒，二道细细的血痕便顺着手缝淌了出来。

在一片砖头瓦砾的打击中，只听得一声撕裂般的狂叫，砖瓦如急雨冰雹般地横扫而来，顷刻间砸伤了十几个人。安然无恙的英台艰难的扭过头，瞅着突然出现的维护者。此人是谁？

马文才（怒瞪对着英台唾骂的人群，杀气四溢）：你们谁敢动英台一根汗毛，我要他死无全尸。

外面一片惨号，一阵纷乱动静，人们滚滚爬爬的逃离别院，再也不敢靠近。

英台（仰起脖颈，一脸茫然的发问）：天都塌了，你撑得起来吗？

马文才（双手紧握成拳，全身散发出浓浓的怒气）：我是你丈夫，我就是你的天！你凭什麽说我撑不起来？

掀起死寂一般的眼眸，意识出现了间歇性的清醒。怔刻间，英台的眼睛闭上，浑浊的血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掠过她灰白的脸庞。

马文才咬牙看着英台左胸上插的箭，硬生生抑制住想抽自己几个耳光的动作。全身绷得紧紧的他，压下心底的悲痛和愤怒，才让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马文才（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说）：我们去医馆！

英台（嘴角微微一动，轻飘飘道）：不！我们去拜堂……

心已然痛到无以复加，此一句更有如锋利的刀子，狠狠剜在马文才心头最柔软的部分，疼得他无法自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念着自己的“执迷不悟”。原来，他就只为自己的心，从未知过她的心！

英台（睁着挂着鲜血的双瞳，低低念叨）：还是说……你反悔了？

在她眼中看见昭然若揭的悲恸，马文才不敢迟疑，将她半残的身体打横抱住，毫不犹豫往外走。身后马统“啊”的一声惊呼，张口想要唤一声“公子”却又哽在喉咙里。果然，他的双臂裹住了她的软弱，惹得全身上下破裂似的迸出来一道道血痕。细瞧才见那红嫁衣染出大片大片的污印，想必那裙下俱是摧肉破骨 、鲜血淋漓。

街上空荡荡的，男宾女眷跑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二个少得可怜的死忠仆役守在那里。考虑到陆地颠簸，马文才弃了轿登舟，沿着水路火速回了杭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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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

观礼众人胆战心惊的躲在屋外，只留太守大人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新人父母的位置上，含惧受礼。

得到先跑回来的家仆通报，在场的人都知是发生了惨祸奇变，人人心下惊怖。婚宴主席上的马楷勋，震颤地瞪大眼睛望着自家噙着笑意的儿子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十分诡异的步入府内。

马楷勋（一手抬起，颤抖了声音道）：文才，这……

马文才（走至正房，嘴角的弧度又扬了扬）：爹，您请！我和英台向您参拜大礼！

英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居然是新娘子！

荒谬！简直是荒谬！荒天下之大谬！

马楷勋（脸色铁青，撑着太师座的扶手勉强站了起来）：文才，你糊涂了！你若和这个……（瞥闪英台不知怎么形容）成亲的话，你就会变成天大的笑柄！

马文才放下英台，上前轻轻按住太守的肩膀，马楷勋重重地落在椅子上，黑眸直瞪着马文才。

马楷勋（恨恨地）：你做什么？要逼我吗？

盛怒之下，他举手要甩马文才一巴掌，却停在半空，抬眼一见，手臂被人牢牢捉住。

马文才（沉稳不张扬的开腔道）：爹，这桩婚事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娶定她了！

马楷勋（以拳捶椅，痛心疾首的咆哮）：逆子啊！你让我以后如何抬头见人？你这样会让马家的列祖列宗都不得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