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元宵献舞 上
广朔国,首都夜天。
展眼上元在迩,街头早有鼓乐、歌舞、百戏、杂耍之流热闹可看。
夜天城向来花灯极盛,因去年女帝初登大宝,故王公侯伯、文武百官门首俱要搭过街灯棚,广放焰火,庆贺太平。
未到日落,街上便是挨挨挤挤,来来往往。傲昌使团来访数日,正逢佳节,怎能不入宫赴宴、与邻共乐一番?
一行人等在五鼓时分便焚香淋浴、乘坐车舆,由在礼部官员和黄门官的导引下,穿过无数道宫门回廊,正入到碧霄殿。
皇城中的碧霄殿换了一番世界!
殿前搭起一座五色彩缎灯楼,高六丈,俱叫奇手巧工搭造而成。顶上用黄金瓦,四面俱以白玉砌成,中挂一飞龙灯,以金钱扎成鳞角,周围张挂外邦所贡奇珍宝玩珠灯,何止千盏。
举步登玉阶,沁得一缕龙涎香,隐隐听得细细丝竹之声。
马文才打眼一瞧,三道宫门,王官武士垂手侍立,文武臣僚鱼贯而入。
殿帘高卷,傲昌使团进得主殿内,见桌椅均铺绣了金龙的黄缎,当是天子御座。左右两席都铺紫缎,黄门官将傲昌使团让到东首席上坐定,众文武方上来按品衔燕座。
待到各席都坐满后,偏廊中一对羽林卫缓缓走出,后面跟着是两位伴驾的内侍大臣。
内侍(朗声喝道):皇上驾到!
顿时鼓乐大作,宫娥手持节帕拂盒、盥瓶壶罏等物,太监手持销金提炉从内堂出来,后方四名昭容彩嫔围拥着女帝大架,一对长柄日月大障扇和一顶曲柄黄缎宝相华盖姗姗而来。
众人(齐齐跪倒,山呼):万岁!万岁!万岁!
来人身着朱红色双龙灯笼纹吉服,头顶高髻七彩琉璃点金冠,足登高腰红罗重台履,负手而立,在御椅上坐下。
祝灵齐(一摆手):今日乃是元宵佳节,此次宴会只求举天同庆、君臣欢乐。众卿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再拜,这才敢重新落坐。开宴即启,鸿胪寺仆役穿索往来,在掌膳官的催促下将美酒佳肴流水般地送了上来。
盛筵华堂,一时觥筹交错,各个谈笑声甚欢。
端着酒杯的马文才冷着眼,瞧着自家一众使臣如沐春风的接过广朔百官的敬酒,举杯干尽。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低头瞅着碗中的乳糖元子出神。
直到几名宫娥彩女手持着瓷制灯罩调暗了殿中的灯火,才引起他的注意。
咦?这是做什么?
女官(展开一个卷轴,高声道):奏乐,起舞!
话音刚落,一锤深沉浑厚的编钟敲击而响,诸个舞者低敛着目光,娉娉婷婷走上殿来。
瞬间,筝弦汩汩流韵,石磬悠悠玉振,一点莹莹玉色在前方轻悠悠飘现,冉冉升起欲多。在昏黄的的灯光铺映下,仿若宵烛在夜色中游动。
若说众宾臣被方才的熄灯扰得纳了闷,现在涌现的满堂星亮更是令人诧异非常。
“哐当”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失神之下把酒杯打翻。宝座上的祝灵齐觅声而望,却见底下昏暗暗的,怎知是哪个?
此时竹笛清扬,琵琶随之,一缕缕暖线悄然划出,辉映着片片灿色,如烟似雾,摇曳不定
。团团萤火旋即上空,道道仙光宛若开天一般的蔓延而出。光带倾洒而下,顷刻间又射出串串月华,纨纨丝丝环绕盘旋于半空之中。
冰轮未逝,霞云早腾,绵绵活彩忽前忽后、左右交横,层见叠出闪现嬉戏无常、变幻莫测的炫目之舞,简直动人到了极致。
复上行云飘渺的宫乐荡涤,每个人仿佛身在瑶池宴会当中,又仿佛是在穷游宇宙天地,全身的毛孔都不禁舒张开来,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油然而生。
霎时,恢弘雍容的鼓声渐起,琵琶骤然转低,左右太监剔亮了银灯,碧霄殿方幽幽转明。当一连数盏明灯次第亮起时,众宾客赫然发现殿中央早已屹立几人。
三五个梳着飞天髻,身披素雪黄花罗绮裙裳的舞姬弯腰跪地,头绾鎏金嵌宝流苏冠,项挂祥云紫瑞璎珞圈,腰垂玉佩平针绣带。
腰肢下蜷曲成环,一侧是镶边阔袖的白纻,另一侧裸露的皓臂则佩一单只錾花卷草缠臂金,个个半露□□,尽显美态。
众宾臣被裸露出来的雪白臂膀吓了一跳。
若说是君王好色、英雄好酒,但时值元宵夜宴,又有宾客来访,此举着实不雅。
而且最关键原因——当家主政的天子是一位女儿身!
祝灵齐手上端起茶杯,捏着兰花指用杯盖拨了拨茶中那并不存在浮叶,毫无怒意。众宾臣但见她神色如常,才又各自平静。
一弯孤缎,五尺余长。舞姬拖着洁洁的衣袂,一跃而起,向后一扬,单只水袖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
刹那间,一阵阵隆隆的悬鼓激显粼粼薄晖于水袖当空飘闪,瞬时又无声息地掠过。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彼时那流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