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寅辰时分，夜风骤起，天际电闪雷鸣，明晦交替，眼看暴雨将至。

穆静许久未回，生死不明。

阿寻有心去汤阳城打探，又担心穆辛身边无人照看。正踌躇不定时，庙门咣当一声，穆静颤颤巍巍闯进了土地庙。

阿寻快步上前扶住他，焦急地喊道：“穆大叔……”

“噗……”穆静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阿寻惊慌地抓过他微凉的手腕，竟已感觉不到任何流动的真气！

经脉俱断，功力尽失！

阿寻扶着他双双盘腿坐下，立刻提气运功，尝试冲破他闭塞不通的经络。几番下来，仍不见好转，他的精力也很快耗失殆尽。

“来不及了……”穆静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真气已失，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阿寻心中的一团怒火越烧越旺，却无处宣泄，只恨恨地在自己腿上捶了一拳。他扶着穆静靠在柱子上，开口问道：“穆大叔，发生了什么事？”

“咳……我受了那人的移风掌......”

阿寻皱眉道：“移风掌似乎是北凌派的独门绝技，莫非他是北陵派的弟子。”

“不错，他就是北陵派的秦迎。”穆静粗声喘着气，继续说道：“这人年轻时也曾名动江湖，后来因不满师父将掌门之位传与师弟，干出了欺师灭祖的勾当，被逐出了师门。想不到多年来他竟是躲在了这小小的汤阳刺史里。”

“不，他跟随的是李存照……”

“……呜呜.......救......命......不要丢下我！”睡梦中的穆辛忽然惊呼出声，似乎正在梦魇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幸儿……”穆静大喊着想叫醒她。

穆辛闻声悠悠转醒，满脸茫然，似乎还未走出梦境。她转头一见穆静的样子，瞬间清醒了大半！“爹……你怎么了爹？”

她扑过去跪倒在他身前，不停地抽噎，“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去招惹那个畜生！”

“别哭，孩子……”

她试图止住哭泣，拉起他往外走，“爹……你别害怕，我带你去找上次那位神医，他最擅长治疗疑难杂症！要不然我们去灵隐寺找主持，他的经阁里有很多医书，他一定有办法的！”

穆静想抓住她的手，无奈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安静下来。

“当初你流落到灵隐寺，正值我在寺里清修，无奈六根不净，始终放不下早故的妻儿，主持见我尘心未了，便叫我带你下山。你我虽没有血缘之亲，但这八年来，我早已把你当作亲生女儿。”

“爹……”穆辛回握住他的手，泪眼涟涟。

穆静歇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说道：“听着孩子，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也一样，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何尝不是种解脱。此事你不必自责，也不要再整日想着报仇的事！好好为了自己活下去。”

他顿了顿，急促地喘着气，“阿寻……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穆大叔……”阿寻淡漠的眸子满是掩不住的悲痛。

“她自幼命途多舛，身世坎坷。我原以为能看着她在这里结婚生子，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可该来的还是会来，岂能躲掉？如今，我有一事拜托与你。”

“您请说……”

“多年前我与灵川白氏曾有几分渊源，待你回到云溪之后，帮我把她护送回灵川。你可愿意？”

“我......愿意！”

“既如此，还请你指天起誓！”

阿寻当即撩袍跪下，指天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若我日后有违此约，愿受万箭穿心之痛！”

穆静拉着他们俩的手，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不......爹，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要跟你待在郭庄，一辈子都守着你！”穆辛跪在旁边，愈加泣不成声！

“尘世之苦，莫过于骨肉分离，可怜我早早就与妻儿阴阳相隔。今日归西，算是我们一家重新团聚的日子，甚喜......甚喜......”

穆静强撑着交代完，涣散的双眼缓缓闭了起来。

他在穆辛举目无亲时毅然出现，如今又像是完成了上天赐予的使命一样，猝不及防地离开了。

张府。

“父亲，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哇！”张明仁脸上包着纱布，两只透着精明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张世申掖掖他的被子，安慰道：“你放心，爹会为你出这口气的。”

“老爷......”张世申的心腹小跑着进来，俯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你只管好好养伤，其他事情我来处理。”张世申留下话，便领着侍从出了偏苑。

秦迎与张大公子张明义已经在正厅里候着了。

张世申刚踏进门槛，便急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