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1
盛京城持续几天气温骤降得厉害,伴随着呼啸的风和终于迎来的大雪,即使在室内也仿佛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整个城中都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主街不似往年除夕大夜前的热闹,倒有些人迹寥寥。商贩早早的收了小摊,大店掌柜们见状,略一琢磨便也纷纷在傍晚时分提前关了店铺,放了伙计们的假。
连城门都似乎比往常下钥更早。
街道上的雪被清理了一遍,但很快就又铺了一层,其上的脚印被遮盖的七七八八,又被车轮碾压的不成样子。
小门小户都关进了家门,躲在暖房里享受这一年一度难得的喜庆,不再执着于清理门前落雪。
也没人刻意去观察为何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城中的高官府前都备好了车马,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镇北将军府前的积雪洒扫干净。
“二哥这一次可是头一回进宫,遇事可不能和在外面一样没轻没重的。”解长娇一手一个玉佩在长风身前比划,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的选择了那块如意形状的白玉给他戴上。
解长风难得穿的如此规整讲究,暗红色的宽袖外袍配合袖口与领口的层层刺绣,看上去庄重大方。
顺手帮侍女将灯笼挂上长廊,就踱去了大哥房间,只见他也一样在整衣束带。
解长娇缠在他身边时不时夸上两句。
解长风看到管家已经小跑过来,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积了半尺深,恐怕步履维艰。
提醒他:“大哥,该走了!”
长远应下,走出门来。
宽大的马车潺潺前行,车内十分安静,解长风再不敏锐也能觉出今夜气氛有些凝重,也不多说话,托腮望向车外。
他想起那日晚宴的时候,自己提到顾朗没有收到家书进宫守岁,父亲静默一下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还是顾永年想的周到。”
又想起晚宴过后与兄长谈心,他说道:“皇宫中莫名起妖祟之事恐怕是有有心人想趁乱做些什么,我们还需多加小心。”
终于望到朱红色高耸的宫门。
马车在宫外排起了长龙,几人走下车来就看到不远处三三两两聚集起来的朝臣家眷,皆身着华服,只不过气氛缓和许多,在微笑攀谈。
上官晔一家离他们最近,解长风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反倒是上官晔走过来和解骏攀谈起来,他只隐约听见他们提到了太子。
太子两年的守陵已经结束,这次宴会想必也会出席。
他犹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太子陈北程曾和父亲学习功夫强身,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大皇子。
大皇子母妃去世的早,皇后揽权之后,他的日子似乎就越来越不好过。
当今圣上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偏等到几位皇子都快要成年才确认了立储。
在那之前,皇后总趁机会想要扶亲生的二皇子上位。
许多大臣为江山社稷考虑,支持立长不立幼。
况且大皇子才学性格似乎都更胜一筹,于是他的地位虽一直被人虎视眈眈却也还算稳固。
皇后执着,但天不遂愿。
二皇子陈西宏与皇妃在八年前因为一次意外坠崖,皇妃当场身亡。
二皇子受重伤昏迷了三个多月最终也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当时才不到一岁的小皇孙。
皇后悲痛欲绝,竟听信别人说这是因为太子作祟,虽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但当初的动静闹得十分大。
此后皇后与太子的势力划分愈加明显,皇后母族对于太子的打压也十分嚣张。
太后疼爱孙儿一直将太子护着,可两年前也因病离世了,接着太子就被送去守陵,一守就守到了现在。
期间连过年都没有回过皇宫。
很多大臣都不敢多言,太子只是一直波澜不惊,解长风不知道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态度过的这些年,看不出来他是在韬光养晦还是已经心如死灰。
内侍总管前来宣各位大臣入殿,进入宫门又穿过长廊,过程于解长风来说是透露着压抑的喜庆。
大殿内金碧辉煌,众人鱼贯而入依次落座。
宫女太监们备在一旁随时等候差遣,殿外站着御林军,暗处布着羽林卫,稍有不轨羽林卫手起人头就能落地。
那是只听命于皇帝的卫士,全部来自于过往士兵或大臣家的遗孤,被收归训练。
御林军守卫宫内安全,羽林卫却可被派往各地行动,成为受皇帝直接命令的超越御林军一般的存在。
所有士兵都听命于他,却还要培植自己的守军,足以说明当朝皇帝对于自己的江山也是置信置疑,顾虑重重。
落座后,皇上还没有到,解长风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大臣,左文右武,京官二品之上都携带家中成年子女而来。
他能认得出的对面坐有左丞相刘茂与独女刘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