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一瞬间的停顿。
罗虔心头一喜,等着他的挽留。
“为什么要去?”
她快要忍不住扬唇微笑了,却低头掩盖自己的内心,平稳声音道:“我私自将哥哥请来的客人轰出家门,于情于理,我都该上门赔罪。”冠冕堂皇的说辞信手拈来。
“这跟你去萧府有何干系?”
“萧颦是哥哥的青梅竹马,我按理该叫一声姊姊。此番前去,不仅是为了道歉,也是同她培养一些感情――况且,姊姊先前已邀我去作客。”罗虔也很佩服自己撒谎的能力,脸不红心不跳,天生就学会了似的。
祝熹松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散在空气里:“也好,你去罢。”
罗虔僵在原地,只见他背过手走出西苑,她气得直跺脚。清风吹过幽幽丁香,罗虔心冷:“如此,你也不在意么?”
两天后,萧颦在门口见到了她。
那日,罗虔穿着一身深紫色服裳。并不出众的脸,凛冽疏离的气质却硬生生契合绛紫。
她不太在意,只偷偷瞥一眼长身玉立的青年。祝熹随意搭了件月白衫子,风扬起他轻盈的衣袂,一步一步踩在石板路上朝她走来。萧颦的心砰砰乱跳,赶忙问身旁婢子:“ 宝儿,我今日气色如何?衣裳怎么样?有没有皱?这一身漂亮么?”
罗虔不愿祝熹来送她,可惜洛凛早朝,只得不情不愿拉祝熹上马车。离萧府不远处,她叫停马车,预备自己孤身前去。祝熹攥紧她的手:“霜霜一个人去不安全,要是摔了碰了怎么办?还是我跟你一道去。”
臭祝熹。
罗虔依着他缓慢走向气派的萧府。
萧颦询问婢子的画面她没有错过,罗虔抬眸去看身旁的青年。他身量很高,挡住了大半的烈阳,对着萧家母女爽朗一笑。
罗虔收回目光,突然加快了脚步。
祝熹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困惑地迎上萧夫人的寒暄:“熹儿,这就是霜霜罢?”
萧颦羞怯道:“熹哥哥好。”
祝熹作揖行礼:“正是家妹。霜霜同颦儿闹了点不愉快,我已责令她面壁思过。霜霜知错,特来赔礼道歉。”
“小孩子闹矛盾是常有的事,我看霜霜已知错,诚心要来与颦儿做朋友,不必如此客气。”萧夫人慈眉善目,“熹儿,你母亲身体还康健么?”
“前段时间回乡看望母亲,一切都好,夫人放心。”
“那就好。”萧夫人拉着罗虔,“霜霜来了这儿,不必拘束,同你颦姊姊玩乐便好。”
罗虔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临了,她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祝熹一眼。
立如青松翠柏,标致颀长,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最后看我一眼也不愿么?
她没了来时的负气,漂亮的眼无助地含愁。
萧颦见她停住,同她一般依依不舍地望向青松翠柏,快活得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好像能够这样时不时远远瞧上他一眼,便足矣。
罗虔不高兴地收回目光,却见萧颦嫩唇后微露的皓齿。她知道,她在凝视祝熹。
她抛弃教条的笑不露齿,在为他笑。
罗虔对眼前人的厌恶难以名状,不悦地拽着她的胳膊,声音却是低沉平静的:“颦姊姊,我们走罢。”
萧颦反握住她的手,罗虔如被灼烫一般猛然躲避开。她抿了抿嘴唇,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失落。罗虔为自己无意识的举措而抱歉,全然忘记自己方才的厌恶。
“霜霜,熹郎在看你。”
祝熹站在台阶下,眉目舒朗,静静望向罗虔,似乎想说些什么,浑然不觉女子爱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身旁少女快乐得忘了笑不露齿的规矩,阶下人清风明月来者不拒,罗虔看不惯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也无法为自己不知名的酸涩烦躁开脱,冷冷扫了他一眼,没入回廊。
门后的朱门重重合上,发出厚重沉闷的声音,连带着她的心也郁闷起来。
“霜霜不再看看熹郎么?”夫人回头笑。
“哥哥有很多要事去办,霜霜不忍烦扰。”罗虔冠冕堂皇说着蹩脚的谎话,夫人不忍拆穿,莞尔一笑:“霜霜真真是懂事孩子。”
罗虔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齐整柔顺的青丝出现一小处不和谐的毛燥,指缝里缠绕三两根黑发。
爽快。
萧府的人对她很好,萧颦对她也很好,好像她们从未发生过不愉快。
罗虔知道自己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可她什么都可以大度慷慨送出去,譬如府中名贵的书画摹本,精贵花哨的银履,还有祝熹赠她的蓼兰青钗子,不,那个她还是不舍得的,不过洛凛送她的白玉耳坠是可以的。
“我不要白玉耳坠。”萧颦的声音突然出现,“我想看看徽之赠你的那个钗子。”
“……不可以。”
“连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