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
世上最尖酸刻薄的话的人,如今竟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你会高兴么?你多笑一笑,我喜欢,祝熹也喜欢。”
“若是你在就好了,肯定高兴得要跳起来罢。你一定要高兴,现在的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不然哥哥很难做啊……”
“霜霜放心,这些人,二哥一个都不放过,定叫你欢欢喜喜嫁给他。”
清浊楼巷转角第二户。
祝熹默默读着玉帛上的地址。前几日不知道是谁,青梅树枝凭空出现一张丝帛。如此大张旗鼓,挥土如金用玉帛书写,想必是巴结洛凛之人投其所好,打听到他在寻清浊楼老鸨。
入院灰尘飞舞,熏天的灰尘中夹杂淡淡的肉香。祝熹仔细嗅了嗅,轻轻推开厨房门,灶台一股烟熏火燎味,呛的人眼泪直飙。
大铁锅正煮着什么,浓油赤酱的,咕嘟咕嘟冒出油泡,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一双油焖的人手。
十指关节扭曲的奇形怪状,指甲拔得干干净净,手腕部分切割得干脆利索,诡异无双的艺术品。
翻面的锅盖血淋淋的,上面又是一处地址。
不出所料,清蒸肉,生腌双足,卤煮脖,生切肉,内脏拼盘,错落放在一具发白□□的女尸上,活色生香。
几个月前前,他才见过这张脸。
她的脸颊楚楚动人,陷入无穷无尽的沉睡之中,黛青的眉,嫣红的唇,乌黑的发上斜斜一支珠翠,生动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媚人双眸。
祝熹抬起她僵硬冰冷的胳膊,尸白皮肤上暗红的瘢痕异常刺眼。
她的身下是冰制长桌,幽幽往外散发寒气,模糊了嵇菱真正的死亡时间。身上佳肴香气扑鼻,闻不出一丝一毫的鲜血味,想必与那双手是同一个主人。
地面厚厚的寒气如同白云,冰桌四周燃着蜡烛,嵇菱静静死去,天上人间分不清。
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一点点变冷,展月却一直没有动筷。
“大月啊,你阿姊呢?”透过半开的门扉,大娘扯着嗓门问道。
展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她……她回乡了。”
“什么?”
“……没什么。”
大娘疑惑地看了看安静的烟囱:“大月啊,你吃饭了吗?没吃饭上我家去。”
他敲了敲陶瓷碗筷,叮当的响声替他回答。
门外寂静下来,就在展月以为他可以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屋檐下暗暗的灯光突然亮了。
大娘叉着腰:“嘿,你这小子,天黑了也不晓得点灯么?”
“多谢大娘。”
“不谢不谢,你吃饭吧,有事找大娘。”大娘风风火火替他点上灯,“你这菜都凉了,走,去大娘那儿吃。”
不等展月谢绝,大娘搀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把他带到家里。热腾腾的饭菜下肚温暖了整具身体,展月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尝不出什么味道。
“你阿姊真是不错,人漂亮,女红也好,还帮了我大忙。”
展月埋头吃饭,夹菜的动作缓慢而僵硬。
“她何时再来看望你?”
他沉默了一瞬:“不知。”
大娘撇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素日极懂人情,怎的今日如个呆子一般?
也许是阿姊离开了,他有些想念。
大娘不由得把心里话说出了声。
展月愣住了,说:“阿姊回去了,我不太适应。”
大娘也愣住了:“这不是还有大娘,吃,吃。”
吃罢饭,展月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屋苦读经书,反而乘着萧瑟的秋风慢慢走。
脚踩碎树叶的声音沙沙脆脆,麦田的庄稼早已被收割,田埂杂草丛生,秋风从一望无际的麦田吹向四面八方。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草垛旁。
黑暗里他想起那张熟睡的脸,双手交叠在小腹,发丝微微凌乱,骨子里的端庄。
风吹的人心乱糟糟的,长路漫漫,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这路怎的这样远,怎样加快步伐也走不到。
突然前面一盏明黄的提灯,展月兴奋地跑过去,传来大娘责备的声音:“入秋了,你吃罢饭就回家去,勿要乱走乱逛。”
“……大娘说的是。”
推开门,灯笼被秋风刮的乱摇,灯光散乱地照亮冷掉的饭菜。展月端起碗碟,反手倒进刚开垦的土地里。
村子陷入寂静,只有展月书桌上一盏明灯仍然发光,照亮他的仕途。
大橘窜上灶台,好奇地看着粘着油污的白瓷盘。它循着灯光,路过主人对面锁住的房间,跳上他的膝盖。
大饭窝在主人的床上,舒服地眯着眼。展月摸了摸它橘色的绒毛,大橘哼哼唧唧打呼噜。
“喵——”
不知何处一声猫叫,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