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虔汴梁
深不见底的漩涡。
罗虔眼一晃,祝熹的声音续续在耳边:“……这是西苑,但是你不要往那边走哦,西苑在正堂东边。”罗虔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一路上蜿蜒画廊,水榭楼阁,重重叠叠,处处都是考究雅致,她细细打量身旁人的服饰配饰。
祝熹看她默不作声,悄悄跟洛凛商量:“要不把这院子改了吧?我怕她记不住。”
洛凛循着罗虔的目光,长驱直上,落在眼前人的脸上,磁性低缓的嗓音娓娓道:“比起这个,她好像对你更感兴趣。”
“是么?”
罗虔被这一声惊动,往后退了一步就要跪下。
祝熹扶起她趴下的胳膊,笑道,“对我感兴趣,这是好事。”
洛凛觉着这话里外饶有意味,要去他眼中一探究竟,祝熹留给他一个高冷的后脑勺。
洛凛轻轻挑眉,负手而立,孤芳自赏地琢磨西苑石牌,嘴角一点无知无觉的笑意:“这名字多好,你说是不是,罗虔?”
罗虔觉着这笑很诡异,趴下身去:“兄长所言极是。”
“下次不必行礼了。”祝熹瞧她一点长进也没有,责备洛凛道,“这名字哪点儿好了,你这个人真是怪,放着个院子也不种些什么,就浪费。”
“那依你看种些什么好?”
“种些丁香可好?”
丁香神秘落寞,眉目含愁,祝熹也是极喜欢的。
不等洛凛回答,祝熹兀自否决,脑子里浮现橘黄暮色:“还是种杏子树罢。”
浅粉纯白的杏花,春日次第绽放,热烈绚烂,有如她绯红的脸颊,纯真美好。雨后湿润的花瓣,是她湿润的唇。夏日结出黄黄的果子,小巧玲珑,是她圆圆的眼。一口咬下,酸甜可口,汁水充盈,惊喜的口感他为之沉迷。
祝熹摇摇罗虔的肩膀,问她:“你喜欢吃杏子么?”
罗虔咽下回寰的真心话,鬼使神差道:“喜欢。”
从西苑出来时夜幕降临,祝熹引她至正堂庭中,一个四十年岁的妇人走过来,将饭食一一端上。
“辛苦了……罗虔,这是东姥。”祝熹向那妇人示意,东姥笑容温和:“熹郎自小便是由我照料,姑娘有事唤我即可。”
“是。”罗虔点头行礼,被祝熹按着坐下来。
三人未动筷,罗虔静静看着他,祝熹别开眼,慌忙随便扯话:“我,啊,你来的匆忙,我没问你喜欢吃些什么,今日便先将就着罢。明日,明日我……你先吃!”
话语间罗虔的碗里形成了一小山坡。罗虔瞧着满桌精致饭菜,眼眸暗了暗,抬头却甜甜一笑。在他的注视下,很开心地吃了一满碗饭。
这饭没有馊味。
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猝不及防。
罗虔找着空隙,若无其事擦了泪,继续埋头吃饭。不经意一瞥,祝熹停住了拿筷子的动作,瞳孔黑漆漆的,低沉深邃。
吃罢饭,是洛凛安排她的房间。
罗虔规规矩矩道谢,关上了门,脑子蒙蒙的,她无神地抚摸床被,缓慢地坐在床边,四下无声。
她猛然扎进被子里,不一会儿转过身来,瞧床边的雕镂纸灯。
床很柔软,锦被温暖贴身,罗虔挪开圆凳,杵在那儿,吹灭了蜡烛,静静在黑暗里蹲了一会儿。
祝熹过来,遣散了门口两婢女,站在房门前低低喊:“罗虔,你睡了么?”门内没有响应,刚抬起的手轻轻落下。罗虔迎着透过月光的木门,瞧那黑影踟躇,放松下来。
他们想要什么?
不等她细思,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祝熹在走廊拐角处兀自徘徊,一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个箭步冲过来,入目便是罗虔探出栏杆疯狂呕吐。
他慌张的声音传来:“罗虔!”
她一听,侧眸望了一眼,祝熹急急忙忙跑过来,酸水如鲠在喉,罗虔迅速低头干呕。
一地冒着酸气的食糜。
嘴里又苦又涩,垂落发丝间,祝熹瞧见她通红的双眼,瞳孔骤缩,轻轻拍她的后背。罗虔痛苦地张嘴,心肝都要吐出来,好容易缓过劲儿来,看向他,口水银丝挂在殷红嘴唇上。
“……我没事。”
祝熹拿袖子给她擦嘴,手死死攥着她的手臂:“你哪里难受啊?”
罗虔又呕了几口,哑着嗓子艰难道:“一下子吃太多了……不碍事。”见他不信,罗虔一字一顿道:“真的,哥哥。”
“那,那你要不要喝些水?”
“不了,我怕喝了水也要吐。”
“你这才刚进府,我就让你……怪我,怪我给你夹太多菜了,我……怪我……”祝熹急得快要哭出来,罗虔说不清什么感觉,下一刻就身体悬空,躺在他怀里,劲瘦有力的胳膊,温热舒适的怀抱。
“别动。”
罗虔静默,贪恋这短暂的温柔。身体骤然接触棉被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