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紫衣裳的
三日,扶风寨里如火如荼准备生辰,一群布衣汉子高挂灯笼彩帛,杀猪宰牛,活像耄耋之人的期颐宴。
扶风忙里忙外指挥着,瞥见无所事事的罗虔:“别闲着,去摆酒杯。”
罗虔偷懒被逮个正着,腼腆地笑了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土,挥舞手臂假装活动筋骨,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
正堂房梁上扎结红飘带,寨门前一排朱灯,桌子上摆满了蓝色小花和白瓶清酒。
正是那天插在晏清头上的小野花。
扶风忽然从后面偷袭,伸脚绊她一趔趄。罗虔没注意踉跄了几步,回过神来抡起浑圆的拳头要去反击。
墨绿衣袂晃动成幻影,扶风身量高挺,没几步就将她落在身后。罗虔追不上他,手掌撑在膝盖上,微微喘着气。
扶风在不远处,看着她洁白的牙齿,两团因奔跑而攀升在脸颊的红云。
“别不高兴了,来揍我啊。”
罗虔一愣:“谁不高兴了,这多喜庆的日子,我……”
“想你兄长了。”
一针见血。
不得不承认,这个比她大七八岁,偶尔犯傻装糊涂甚至不靠谱的小青年,在某些时候总能以他独有的方式看透她。
罗虔梗着脖子犟嘴:“谁说我想他了?”
“我说的。”
“你知道什么?”
他笑嘻嘻的:“我就是知道。”
不知是哪一个字刺激到她,罗虔瞬间如同炸毛的猫一样,冷冷重复道:“你就是知道……别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扶风道:“你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满眼火红山野盛宴,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气氛降到冰点。
“离家出走,现在又灰溜溜跑回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她果然像她哥哥所说一般,倔强,甚至称得上是偏执,总是隐藏自己阴郁冷暗的内心,亮出一副谦和灵美的模样。
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扶风没有说话,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向来玩闹的两人突然针锋相对,正在忙碌的众人停下手中的活,望向他们。
“是他吧?”
肯定的语气。
扶风不可置否,耸了耸肩,表示承认。
“什么时候?”
“自你进寨。”
这无异于甜蜜包裹的毒药,直到药效发作才幡然醒悟。
“你骗我?你明知道我不愿被他们……”
一向以温和淡然示人的罗虔,眼含隐隐的泪光,脖颈的赤红青筋时隐时现,胸口微微起伏。
“罗虔,他是你的兄长,亦是我的好友。”
眼下剑拔弩张,蓦然一道违和的懒散声音:“谁啊,大清早扰民?”
晏清披了件破破烂烂的外衫,睡眼朦胧走了出来,飞扬爆炸的长发已经不能用乱糟糟来形容,俊美的容颜隐隐水肿。
回应他的是罗虔冷冷的扫视,晏清乖乖闭嘴。
华襄捏住她的胳膊,想说什么。罗虔推开他的手,一头钻进柴房里。
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脱下外衫,遮盖唯一的透光缝隙。屋子暗无天日,若不掀开,置身其中会忽略时间这个概念。
像儿时一样,她在小黑屋里闭门思过。在无穷无尽的黑色漩涡里,一切情绪都被弱化,一切感知都被放大。
罗虔能感受到泪划过脸颊的温度。
原来还是要借助他们,她才能被人收留。
原来她自以为冲动换来的自由,还是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躺在硬邦邦的木头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罗虔做了个梦。
熏香雾气缭绕的雅间,□□的肌肤相亲,男女欢好的逢场作戏,酸涩的黄杏子,冰凉清爽的井水,酸臭腐烂的泔水,恶臭冲天的茅厕小黑屋,老鸨脂粉肥脸上堆砌的笑容,无人应答的哭喊……橙黄色的身影,汴梁的光风霁月,汴梁的月色,府邸暗处疯长的野藤开出病态扭曲的花,爱恨,悲欢,矛盾,倔强,口是心非……
门外没有忙碌的脚步声,划拳喝酒的行令声也没有,罗虔从窒息的黑暗中走出来,无端的疲惫涌上心头。
一切都是白天的样子,甚至更加精美,尽可能复原中原贵族女子的生辰宴,给足了她面子。
精致堂前明亮的红光吸引她走近,大伙儿已经落座,见有人进来便起哄道:“寿星来了,菜也香喷的,大伙开动啦!”
华襄攘她坐在扶风身边,自己则拽着晏清在一旁看戏。
罗虔不情不愿倒了一满杯酒,起身弯腰:“今天罗虔冲撞了扶风哥哥,也扫了各位的兴致,自罚三杯。”
她正要倒第三杯,一只手拦下了她。罗虔不必寻过去看手的主人是谁,只是执拗地说:“喝不醉。”
“大概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