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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你为什么遗弃了我?"
造物这样祈求着发问。魈察觉到,荧似乎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她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向魈靠近了些许,她的眼睫低垂,迅捷的、苍白的扫过魈的下颌——她或许需要一个拥抱,无论出于什么。
"我当时很害怕,我都做了什么啊?"
犹豫着的人恐惧着他的造物、由他的手来到这世上的"人";魈终于决定好他的右手该往何处去。
"制造了一个人,并且给予他生命——"
人形骄傲于生命而否认于人、被人们否认又敌视,却无可摆脱爱的渴望;魈深吸一口气。
"可我现在就来把它夺走!"
一道惊雷。
人说,我前来就是为了杀你。人形说,那你为什么要创造我?
人说,为了证明我可以。
人形说:"所以你拿我的生命取乐!"
荧说:"所以你拿......生命去满足自己,去高呼自私的''拯救'',去唤回不存在的''母亲''——一个早就死了的孤魂野鬼。"
人说:"为了科学!"
荧说:"为了——这泯灭人性和良知、自私又自利、戕害一切的——科学!"
人说:"你是我最伟大的实验,可却是一个错误的实验。一个必须被销毁的实验。"
荧说:"你宣判一切毫无意义。是你——假充神的威能,夺来造物的权限,是你——你才是必须被销毁——是你——"
魈沉默少顷。他的右手滑过荧的头发,揽住了颤抖的她。
"是我——遇见了你。"
"也是我——拥抱你,于我怀中。"
魈感觉荧陷入了忧郁。
虽然她表面上并未流露一丝情绪,那双眼睛却显而易见的有所低回和动摇——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在动摇?明明她一心只系在他的身上......他知道,自己哪怕只是眼神些微闪烁,她都会铭记着、刻画在她的心上——他恍惚中好像听见了谁在轻声发笑,可他回过神来,抵达终点、来到城市边缘的车厢里,除了他们彼此,空无一人。
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好的缘故吧,魈按了按额角,努力保持清醒。荧轻微的用力,魈任由她带着他一路向着车站以外的地方跑去。
黄沙掩埋大半的车站,天际线也是一成不变的苍黄,沙尘于此刻稍稍收歇,能见度上来之后,魈得以一瞥天地之间、某座巨大神像的轮廓。
——忽略过去。
那种心脏突然抽紧的错觉。魈克制住自己的手、被荧牵住的手不要僵住。他趁着荧没有注意,稍稍垂下眼眸。
记忆里、刹那闪现的,是护目镜都来不及捕捉到的,幻影一般下坠的人。
——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那一声本不该出现、也不可能出现的......
蝴蝶啪嚓一声撞上玻璃幕墙以外的世界,翅膀碎裂、唯有几不可见的血痕残留在高墙之上。
一滴水,红色的水蒸发着、无声的,落入幕墙以下、渺远无限的深海。
——"潮声"。
14.
"魈!"
参差的楼房和建筑的残骸切割出碎片一样的天空与黄沙,荧像是很熟悉这一爿地方一般,曾几何时被他带领着、向着那无穷的星海仰头抬手的少女,短短几天便已经能够带着他大步向前。
废弃的城市边缘,两个人无所畏惧的一路奔跑。左转一转右转一转,荧像是在这里生活多时,没有虚拟屏的指引、路牌被风沙吞食七八,她还是能一面找着前行的路线,一面带着魈转进某些窄门。
魈瞥见落了锁、积了灰的正门,视线转回到正对着人家店铺的保险窗捣鼓的荧,笑容有几分少见的揶揄。
"原来可爱的少女,也要物理学圣剑才能芝麻开门啊。"
"什——"
荧的声音陡然拉高了一个度,她的脸因为突然的揶揄泛起红晕,手里的动作因为吃惊猛然变了形,这让她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咬了咬牙。
"可恶,这世道真不经考验——连你都开始说这种话了!"
她故作羞恼的哼了一声,将棍子的一端施舍一样的递给魈,"你来!"
两人视线相对,演技在这个瞬间立刻崩塌:不做掩饰、没有不安、预演之外的笑声,这样明朗而又轻快;突然的笑容剧烈,荧甚至笑出了些许泪花。她身体轻微的颤抖和起伏,察觉到自己拿不稳棍子之后,就干脆把物件往魈手里一塞,蹲边上继续笑了。
魈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他觉得自己又可以偷偷在心里笑上好一会儿了:抖动在空气里的、毛茸茸的金色的脑袋,好像一颗基因突变长在黄沙里头的蘑菇。
闹来闹去,小窗口经受住了两个人的重量,一前一后的翻跃进去,魈打开了光照功能,虚拟屏的功率上升,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