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在刘老有没有进行重新调查张金泰的事情上,童老是存在误解的。刘成在鼠疫事件后,着手调查,先是最先报道的记者,那记者被揍过,被吓过,也只承认是自己无意间看到偷拍,至于他说张金泰的身份,他也承认是想搞个大新闻,瞎编的。金站长不是个傻瓜,要人命的把柄不会留在手里,那张协议早就成了灰烬。调查一圈回到原点。后来他确认张金泰明确叛变组织是在餐桌上,金站长的亲信喝多了酒,说漏了嘴,他大骂金站长无耻,有钱宁可给张金泰跑路,也不分给自家兄弟。那时的刘成突然恍悟薛敏所说的张金泰活着对他由有危险是什么意思,没多久,那个说漏嘴的人便死在了任务中。
如果薛敏是白鸽,那么我该如何证明她的身份。在当时,这是一道无解的谜题。
张金泰之死过暂时告一段落,接踵而来的是冷月的出走。再次重击了薛敏的心。备受心理折磨的薛敏再也没有一晚能平静入睡。就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她们来到1943年。时间扭转齿轮,在这一年命运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薛敏在日军监狱重伤未愈,后死于一场疯狂的刺杀。
“我们救到薛敏时,她哪里都是血。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怕她真的丢下我。我恳求她,睁眼看看我。她的身体平静而冰冷,热量在流失,我把她抱在怀里,温暖她。她撑着醒来,微弱的声音告诉我,危险,不要来救。”一向流血不流泪的刘老已经是泣下沾襟,“不要救,有危险。她到死都在护着身边的人。可是她是薛敏啊,又怎么能够不去救呢?她的伤很重,已经不认识我了。她拉着我手,只开心地叫我哥哥。哥哥就哥哥吧,她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却是她整个人最欢快的时候。后来稍好些,偶尔能记起我是谁,她清醒状态时是不愿意见我的。她无法接受一个这样的自己。事事都要依赖他人。薛敏不愿意见我,我只得减少见她的次数。她出事的那天,我去过医院,已经走到门前,却犹豫徘徊没有见她。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不去见她,如果我去见她,后面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她就不会死。冲进医院时,我只见了她的尸体,她换了干净的衣服,玲玲一遍又一遍地为薛敏梳妆,擦拭身体。我觉得她没死。几天后薛敏的弟弟来接她回家,在她所有的遗物中,只有一样东西是给我的,是一封信,她的遗书。”
刘老将薛敏的书信递给我,信件被保存得很好,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笔法神似刘老。真实的信件在早年间随刘老几经辗转时,意外遗失。这封亲笔信是刘老后仿写。信的内容他早已经烂熟于心。
刘成先生,
今天我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些,才能够写信给你。只是我心中所想繁多,提笔竟不知所言。幸运的是,我还没有完全失忆,偶尔我还能想起来我们所经历的。我的记忆里有你的倒影,这是我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忘不了每次和你见面你都会说好久不见,忘不了你总是开我的玩笑想和我私奔,忘不了你赶时间误了我们的约会,忘不了我为此买醉,忘不了你在雪地里问我,你死了我会难过吗?我这么心大的人怎么会难过。其实,我骗你的。忘不了你说运气不错,遇见了我。忘不了,你说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好活着,活到胜利那天,活到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怎么办,有关你的一切都忘不了。
我问柳如烟为什么忘不了,她说这是爱,我和你之间的爱。不知情何起,不知爱何深。兜兜转转,百转千回,或许我爱上你的时间比我所感觉到的要更早。好了,不说了,不然你又该得意了。
人生短短,岁月无常。我知道我的病无药可医,疯疯傻傻,也说不准哪一天会死去。人都会死去,我这一生,生如浮萍,逆水行舟。三十又一,恶事未做,善事几件,虽不足以让世人牵挂,但我算对得起少时父母亲教诲。纵使现身死,也当无悔无怨。
如果说遗憾事,我是有的。前几日,我十分想念回家。只是家距此甚远,而我已经记不清路在何处。南洲风景好,或许能在梦里带我回家。
对了,最近天气变化,记得及时增减衣物。日后路途遥远,君若独行,望万万珍重。
薛敏病中言。
1943年7月
纸张如新,已不知道仿写几次。薛敏被带回南京,遗骨葬在南京。而刘成一生到过多地,唯独没有涉足南京。故人葬在故土,遥遥千里,此后永别。
这对在革命旅途中的生死恋人,分开时甚至找不到一张合影。
没有薛敏的往后,刘老是如何度过的,他没有细讲,他说那不重要。
人们常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抚平任何痛楚。他也是这样以为的。浓烈的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变得平缓。1950年,他选择放下去过新的生活。他遇见了一个女孩,与薛敏完全不同,性情大胆泼辣,古怪精灵,她名字是江铃,他似乎爱上了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地磨难,他们结婚了,薛敏被他刻意遗忘。
婚礼上,童老、欧阳兰、柳如烟都应约出席。她们来祝贺,是真心的。说着不祝福的话,也是真心的。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