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

朝安堂内静谧如斯，众人都等着看菱歌作何解释。

菱歌倒是想自证，可眼下这情形，只会越解释越乱。

众人沉默片刻，便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她隐约听到一旁三叔的家眷耳语道：“这丫头从小就粗鄙，装了几年样子，到头来还是不知礼数，这下好了，把百里家的脸都丢光了......”

说话的是菱歌的三叔母，商贾出身，说话一向尖酸刻薄，生下一对孪生姐妹，百里夏、百里秋。

姐妹刚出生时，倍受家族盛宠，三叔母也荣光倍增。只是没两年，菱歌便出生了，作为家中嫡女，又是最小的孩子，族中上上下下都把她捧在手心里。

百里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如今老来得女，异常珍惜，给她最大的院子，请绣娘做最好的衣裳，在全国搜罗奇珍异宝为她打造首饰。

菱歌的到来，让一向要强的三叔母和她两个女儿黯然失色，因此，三叔母不喜菱歌。

她的两个堂姐百里夏和百里秋，乖巧地坐在三叔母旁边，两人面貌一般无二，只是梳着不同的发髻，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族小姐气定神闲的优雅。

两姐妹远远瞥了她一眼，而后掩帕轻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

四叔母擦拭着自己案前摆着的玉箸，轻声道：“嗨，小孩子玩闹而已，我家小葵年幼时还把沈家的小姐推落水了，吓得我心神不宁，三天不吃不喝，到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

四叔母说完，将玉箸用手帕裹住，收进袖口。

百里葵是菱歌的三堂姐，她体态丰腴，肤色白腻，看着自己母亲和尚吃八方的举动，皱着眉头道：“落水的是沈家的公子。”

“哦？公子吗？瞧我这记性。”

四叔母出身官吏，爱贪点小便宜，平时性格倒是很好，族人若有了矛盾，她会出面搅搅浑水，但若在这种场面帮菱歌说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是二叔一家子在这里就好了，她堂哥百里森一定会替她说话，菱歌心道。

半盏差的时间，菱歌说不出个所以然。

百里将军大怒，将酒盏摔在地上，迸裂的碎瓷片割伤了菱歌的脸颊。

惊得坐下之人噤若寒蝉，三叔母与四叔母不再言语。

“我给你求得一次解释的机会，你却闷声不吭！百里菱歌，我当真是宠坏了你！”

阿爹叫了她全名，证明他是真的动怒了，菱歌背起一身薄汗，她阿爹如果用上蛮力打她可比宗正寺的狱卒还要凶狠，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每日举着二十公斤的长戟穿甲杀敌。

她强装镇定，思忖该如何解释这整件事，百里将军已走到堂下，来到她面前。

她爹雄壮高大，七尺有余，在她面前遮天蔽日，如望不到顶的高山。

菱歌心道，这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百里慕野抽出身上的皮带，抡圆了向她身上抽去。

这时，眼前出现蓝色的衣摆，是小叔突然挡在菱歌身前，百里镇星忙道：“大哥！菱儿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百里将军怒道：“你给我让开！”

顾鸢此刻也不哭了，侧脸看着这场好戏。

菱歌瞧着她，心生一计，顾鸢虽然阴阳得很，当人一面背人一面，但好歹算是大家闺秀，而自己则是风评不佳、粗鄙不堪，反正脸已经丢尽了，何不再闹得疯一点？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屈起手指，虚指着顾鸢，歪头道：“鸢儿妹妹！”

顾鸢一惊，不晓得她又抽哪门子邪风，也站了起来，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鸢儿......鸢儿妹妹，你别跑啊！”菱歌说着，便向顾鸢走去。

顾鸢眼看情况不妙，开始四处闪躲，她跑到百里镇星身后，三个人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转起了圆圈。

菱歌眼疾手快的扯到顾鸢的袖口。

顾鸢吓得叫出了声：“啊！！”拼命地甩着胳膊。

奈何菱歌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死活不放手。

她口齿不清，如同醉酒一般：“鸢儿妹妹！你竟还看不出我的心意！”

顾鸢一手扯着袖口，一边往百里镇星后边躲，惊叫道：“我看你的心意做什么！”

菱歌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口若悬河道：“鸢儿妹妹！我心悦你啊！”

此话一出，堂内哗然。

百里葵当场喷了一口茶水。

端和稳重如太子，也笑意渐浓，淡淡道：“此次南下姑苏，果真不枉此行。”

一旁的梁后抬了抬眼皮，不置可否。

菱歌继续道：“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叫我好生心痛！”

“鸢儿妹妹！你骂我贱婢也好，贼子也罢，但不可无视我的真心啊！”

顾鸢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