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吗
,路上便仔细翻阅起来。
海城铺现有绣娘五十四人,除了先前同梁昭音共绣绣屏的十人外,其余的以刚入行一两年的年轻女子为多。这些人都是海城县人,农闲时出来做些零工补给家用,个人家中的情况也不相同,有的是拖家带口的寡妇,没办法才出来谋生,有的是被丈夫逼出来的,有的是单纯喜欢刺绣,想着从海城铺出去,能到大铺子上做掌绣的。
梁昭音与她们不同,既是从邢家绣坊出去的,到地方分铺上,不必再同其他绣娘作比,便是名正言顺的掌绣。
在此之前,海城铺已有一位掌绣绣娘,姓苏,无名,人称苏娘。
苏娘在海城铺做工已有六年,早在梁昭音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苏娘便是海城铺响当当的招牌。
既敢称招牌,绣艺倒也不会太差,只是苏娘年纪渐长,又在海城铺独大,难免倚老卖老,于是便带着海城铺上下吃老手艺过活。
可买主的眼光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日子久了,老手艺过了时,绣品自然卖不出去了。
这两年胡涂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却不便同苏娘说。
海城铺一共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绣娘,若再离了她,铺子更该完了。
万幸这个节骨眼,梁昭音从天而降。
梁昭音大概了解了情况,下了船,打算先同胡涂去会会这位苏娘。
按礼数,梁昭音作为晚辈去见前辈,并无不妥。
可见到苏娘,却自她脸上瞧见一副嫌弃相。
“这就是邢家绣坊那个丫鬟吧?”苏娘扭着腰从屋里出来,倚着门框,挑了梁昭音一眼,“以前学过绣么?”
“学过一点。”梁昭音答。
胡涂怕误会,赶忙帮着解释:“昭音,哦不,今后是梁姑娘了,梁姑娘可是房山梁家之后,继承了梁家绣艺,手艺好得很。”
胡涂这边夸着,原以为苏娘识趣,说话该好听些了。
谁知苏娘眼朝下看,努了努嘴道:“老先听人说,梁家把姑娘当宝贝供着。怕是梁家出事的时候,你还没碰过绣花针吧。”
屋里几位绣娘被苏娘的话逗到,哄笑起来。
胡涂见状着了急,“梁姑娘再怎么都是邢宅绣坊过来的人……你们……”
“胡掌柜,莫再说了。”梁昭音偏头拦下他,“苏掌绣若不信我的手艺,大可拿我当寻常的新绣娘,考验一番。昭音若不够格,日后还请苏掌绣多多指点。”
苏娘听她这样说,冷哼了一声,心想也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这便将她带进屋,指了一处木台。
木台上铺着张巴掌大的雄鹰图,图案虽小,但其上飞鹰展翅,目光炯炯,栩栩如生,单从底稿便知绝非凡品。
“这是瑶心郡主要的绣帕图样,可是急茬儿,明早便要出活。大家手上忙不过来,你既闲着,就给你了。”
梁昭音捧起那张雄鹰图,仔细瞧了瞧,这图瞧着复杂,但实际要用的线种类并不多,从现在起,一天一夜怎么都绣完了。
梁昭音答应下来,从屋侧的案上挑了块柔软孔密的帕子,坐到木台后认真绣起来。
傍晚时分,其他绣娘纷纷下了工,到旁屋吃饭去了。胡掌柜去账房办些事,临走嘱咐了苏娘,无论如何得给梁昭音吃好饭。
可真到用饭的时候,苏娘只叫人给梁昭音送了一块硬如石头的饽饽,外加一碗井水。
先前同梁昭音共事的几位绣娘本想偷偷夹点菜过去,被苏娘发现,反挨了一顿骂,这下谁也不敢了。
梁昭音只瞥了眼那块饽饽,没吃。
夜幕降临时,绣帕已完成了大半,唯独一只鹰眼和身上的几片羽毛,需要用黑线。
可梁昭音在屋中翻了许久,都没瞧见黑线在哪儿,正想着出去问问,就听见苏娘站在门口,同几位绣娘议论道:“你们放心,她梁昭音再有本事,还能变出根黑线不成?”
梁昭音透过窗缝,正瞧见苏娘怀中筐里的黑线。
原来主意打在这儿了。
若她没有黑线,绣品完不成,明早郡主来,苏娘肯定将罪过推到她身上。惹郡主生了气,再传到邢老爷那儿,梁昭音这个绣娘肯定当不成了。
梁昭音想明白后,悄悄将窗户关好,又坐回自己的木台后。
既然苏娘故意使坏,那黑线她也不想要了。
梁昭音对着那张绣帕愣了会神,拍拍脑袋,忽然想到一个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