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陆老爷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枝枝何在?”
陆咬枝正在松风堂坐着吃茶,听陆夫人垂头叹息,闻言,把茶盏一放,道:“女儿在此。”
陆老爷看到慢悠悠的模样,都要跺脚:“你这……这外头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说。自古民不与官斗,王州牧既然已经赔礼道歉,你不受便是了,又何必又出一计刁难王衙内?”
“刁难?”陆咬枝抬紧颌显,道,“父亲且说寻常之人猥亵欺辱女子该当何罪?如今王衙内甚至不用被押监,只需赔礼道歉,已是法网之中的漏网之鱼,父亲如何还能说出刁难二字。”
陆老爷见她生气,反不敢高声,忙劝解道:“你知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为父也是看着你受苦的,难道不想替你求个公平正义吗?可是民与官斗,如卵击石,你除了粉身碎骨外,能有什么结果?”
陆咬枝道:“照云已与我说,此事只管率性而为,他自会替我摆平。”
陆老爷道:“嵇照云所依仗的不过是一个太子,可是与我做生意的贩布商人告诉我,沿路官吏泄露太子行踪,让各地做足官官相护的准备,莫说上呈民情,就连乞儿都不能上街露面。你要嵇照云怎么护你?你当太子要来越州之事几日前就有了消息,为何直至今日还迟迟未露面?他早
被临安的美酒美人迷晕了头,乐不思蜀了,还有什么南巡之心?”
陆咬枝一怔。
陆老爷见她怔住,以为知道了利害,忙继续劝解道:“赶紧出府门,将衙内迎进来,备上美酒佳肴,各自泯恩仇罢。要知道你不灌他的酒,他酒要去灌太子的酒,蒙太子的眼里!”
他推了陆咬枝一把,却未将陆咬枝推动,陆老爷方才明白过来,陆咬枝的决心从未改变,他发怔,道:“你当真要反抗到底了?”
“当真。”陆咬枝道,“父亲与母亲既然忧虑重重,离开越州就是了,女儿是绝不肯退让的,若太子不来越州,女儿就去京师告御状。”
“你!”
陆咬枝道:“民不与官斗确实是古话不假,若非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谁愿意殊死搏斗。父亲,你在越州营商,所见颇多,应当知道王家作奸犯科,罄竹难书,光是欺辱妇女一项,你便听府外有多少人在陈冤,更莫说苛捐杂税,索要贿赂,冤假错案,错杀百姓等等,更是一日一夜都难道尽。父亲,你忘了你那间茶庄是怎么白白的、被迫自愿地送给了王清正了吗?”
陆老爷被这话问得哑口无言,陆夫人起身也来劝:“可越州人口众多,不是只有我一家遭他欺凌,没道理要你强作这出头鸟。”
“人人都如母亲般想,越州何时能除掉王清正这毒瘤?”陆咬枝反驳道,“再者,我也非横冲直撞的莽夫,昨夜临行前,照云与我耳语,再三叫我放心,只管随心所欲,不必顾及。他从不骗我,我自然愿意信他。若是父亲母亲嫌女儿这份信任太过天真幼稚,便还请二老细想嵇照云又怎敢骗我,他亲口和王家父子承认了是我的未婚夫,昨夜又是他率先出声让王衙内在外请罪一夜,王家父子要恨也是先恨着他,他若没半分把握,敢这般怂恿我?”
一番话倒是说的陆老爷与陆夫人语塞,便听一道爽朗笑声穿堂而过:“陆姑娘所言是极。”
这声音耳生,陆老爷忙迎出去,便见一陌生青年,生得倒是挺拔俊朗,气度很不凡,正与嵇照云一道入内,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环形豹眼的彪形大汉。
陆老爷道:“照云,这位公子是何人?”
太子道:“孤便是当朝太子。”
陆老爷更是大惊失色,望向嵇照云,见他不曾反驳,便知不假,忙要跪下,太子拦住他道:“孤是秘密来越州,原不欲走漏风声,只是听见府上忧心忡忡,方才释明身份以安尔等之心。”
陆老爷感念不已道:“太子殿下能来越州,实在是越州百姓之福。”
正说着,陆夫人也扶着陆咬枝出来,太子抬眼看去,就见一女子云鬓花鬟,秀眉杏眼,修曼容姿,见之忘俗。
太子于京师之中见惯高门贵女,只是那些花容月貌在陆咬枝面前到底还是乏了些,远不如她活色生香,生动活泼,再想起方才她所言那些话,太子心中的惋惜之意便真切了几分。
他忙移开眼,笑对嵇照云道:“这便是你的未婚妻了,好福气。”
嵇照云走过去,替陆夫人扶着陆咬枝,陆咬枝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中,由他握着,嵇照云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太子方才注意到陆咬枝的眼睛,他知礼节,并未问出声,只是知晓了陆咬枝盲了眼,那刚起的惋惜便下去了,反而替嵇照云可惜了起来,盲女配英雄,实在不配。
太子便放下陆咬枝,与陆老爷道:“此番孤来府上叨扰,还有一个缘由,便是孤在陆府外,听外头百姓说起王清正曾夺过老伯一茶庄,可有此事?”
陆老爷道:“确实如此。只是那茶庄不在越州,而在杭州,因杭州产龙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