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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正带着趴在春凳上的王衙内直入松风堂,见到了嵇照云,王清正三步并两步,拱手作揖与嵇照云道歉:“今日之事我方才听说,都是我平日管教不严,才让犬子惹出大祸来,深感惭愧,于是忙携犬子来向将军请罪。”
平日州牧众人何曾见过王清正这般谦虚谨慎的模样,就连侍奉的丫鬟都颇感新鲜地看着,倒叫王衙内没了脸,只是来时王清正将利害分析给他听,王清正平日最会仗势欺人,因此也最怕势力,今见嵇照康仰仗的是太子之势,能压他几头,便是心中不平,也要装模做样。
王衙内道:“照云,我与你从前有同窗的情谊,此番事情是我做的糊涂,还望你看在我们过往情谊的份上,宽恕我。”
嵇照云不为所动,道:“你们果真上门致歉,却连苦主都分不清,竟与我致歉,你们哪里对不起我了?”
这话倒是问得王衙内有些犯懵,道:“陆咬枝是你未婚妻,我几次犯她,坏你姻缘,压你自尊,怎么就秋毫无犯了?你分明是气的,不然也不会将我打得起不来身。”
嵇照云闻言,只觉好笑,看向王清正:“衙内连错在哪儿都不知,苦主何必原谅他。”
王清正忙止住了待要辩解的王衙内,再次拱手,这回倒是知道向陆夫人与陆咬枝了:“犬子多次打扰府上清净,是某管教不力,某再次赔礼了。”
陆夫人见惯王家张扬跋扈的情景,哪见过这个,何况两人一商一官,身份悬殊不敢深受,只怕王清正记上此事,日后要找陆家麻烦,于是忙还礼不迭。
倒是陆咬枝一声不吭站在一旁,没吭声,只是那抿直的唇角泄露了她紧绷的情绪。
王清正道:“犬子当街截拦马车,让姑娘受惊了,某命人备下千年人身一支,上好的燕窝十两,并金银珠宝六箱,给姑娘赔礼道歉了。”
他挥手,立刻有下人抬进沉重的六箱金银放在地上,另有仆妇呈上人参燕窝,陆夫人想收又不想收,看着陆咬枝,陆咬枝一直没有说话。
她并不愿意原谅王家父子,王清正为官一方,为祸一方,又怎会一夜转性,良心发现,当真悔过?究其原因不过是看在嵇照云的面子上,才来做低伏小罢了。若收了这些金银财宝,只会叫他们躲过一劫,日后继续残害一方百姓。
可若不收,她也担心会不会给父母,嵇照云惹来麻烦,王清正毕竟根基深,是棵难以撼动的大树,若不趁好就收,凭着嵇照云先重伤王衙内,后当众给王清正没脸两项,这梁子必然结下。今次若她肯就台阶而下,双方互送人情,王清正也难再翻脸。
正当陆咬枝犹豫纠结之事,嵇照云道:“只随你内心便是。若仍觉得他们对不住你,不原谅就是了,你是苦主,你有这个权力。”
王衙内不期然自己脸面丢尽,嵇照云还敢怂恿陆咬枝,猛地看向陆咬枝,在春凳上哭道:“陆咬枝,我从小做事是浑了些,可对你从无伤害之心,只是太过喜欢你,着急要将你迎进家门,方才做事慌了手脚罢了。伤了你,也是痛在我心上,我怎舍得?”
陆咬枝先前还在犹豫,听到这番话,更是确定王衙内并未真正悔过,又想起这些年来受他欺辱的女性不止她一人,顿时气得胸口起伏,道:“你们将这些抬回去,我不要你们的东西。州牧与衙内高贵万分,陆府这等卑贱之地受之不起,送客。”
王清正一听这话,回头踹了王衙内一脚,道:“混账东西,说得什么浑话?还不知错?”
王衙内连连讨饶。
王清正向陆夫人拱手道:“这儿子某已是教不得,为人父母,也能理解陆姑娘,某请夫人恩准,让这逆子于陆府面前跪着,向陆姑娘请罪,陆姑娘何时原谅他,何时再让他起。”
陆夫人脸色大惊,道:“这万万使不得,衙内是何等金贵,陆府不过贱商一户,安能受此大礼?”她回头要劝陆咬枝性子不该这般烈,却被嵇照云挡住。
嵇照云道:“衙内若愿意跪,便跪着去吧。”
王衙内没想到嵇照云当真会同意,气得攥拳,但见父亲一横眼,他想起临行前王清正告诉他这苦肉计正是用来保全王府上下荣华与安危,于是暂且忍气吞声下来。
嵇照云亲送王清正出府,命抬着王衙内的仆妇将衙内置于陆府门口,他笑着用马鞭指着黑瓦,道:“尚且有檐瓦遮风挡雨,今晚衙内可得好眠。”
王衙内气胀了脸。
嵇照云转身向王清蒸:“我送府君上马。”
王清正看了眼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衙内,虽不忍,却也只能狠心上了马车。
嵇照云看马车滚滚出了巷子,方才命人牵过骏马,翻身坐上,单手拎着缰绳,吩咐道:“照顾好衙内。”便也策马离去。
乌云遮月,甜水巷子寂静下来,门子也偷懒耍滑去了,独有王衙内一日趴在黑暗之中,听着蹿上白墙的野猫发/情的叫声,害怕地呜咽了起来。
嵇照云策马回了新买的府邸,将缰绳扔给新买的小厮,吩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