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伦敦,英国。
铃——铃——
夜里响起的电话铃最为吓人。
涂着精细红色指甲的玉手推推枕边人,“阿天,应声。”
顾天之翻身半探下床,够到书桌上一部转盘电话,接起听筒,流利英语应答。
“阿天啊,你快返港,你阿姐出事!”
“安娜就在我身边哪里出——”顾天之突然清醒,电话那头是他阿妈,“善之出乜事?”
“她……难产血崩,你快返来!”
顾天之半个身子悬空,一手撑着地,一手无措地举着只剩嘟——嘟——的话筒。
“阿天,乜事?快回床上,小心着凉。”多年锦衣玉食早已将当初面黄骨瘦养得珠圆玉润,只要照顾好顾天之,她就不再是街角卖烟的安妹仔,而是拿着留洋护照的安娜。她将顾天之笼回怀中,“乜事?可是又头痛?”
顾天之缩进他怀中喊“阿姐”,自己都不知自己喊的是她还是顾善之。
待顾天之冷静下来,安娜总算知出乜事,她赶忙打电话为他定机票、收拾行李,“机票就在上午,你快吃一口三明治垫一垫,我稍等便开车送你过去?”
“你陪我返港好不好?”顾天之被她推着坐在餐桌边,手中被她塞上一杯热奶。
安娜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门铃声,佣人带一清新靓女进来,“天哥,我听阿妈讲善之姐出事,你可好?”
“小雨你来咗,我唔事。”顾天之招呼佣人为宋雨也上一份早餐。“我与安娜今日便返港,许我阿姐福大命大,逢凶化吉。”
安娜在旁面露难色:“你知伯母懒怠见我。”
顾天之无助看她;“阿姐,我怕我撑唔住,陪我吧?”
安娜仍感觉顾天之在抖,当年绑架之后,顾天之患上严重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随时会被生活中小事触发创伤记忆,烟盒、锁链甚至车仔面都能激得他晕过去,足足休学一年都不行。顾家夫妇只得听从洪家医生,转学英国读书,顾邓雅丽自然舍不得孻仔,顾威只得再三安慰她本就要来英读大学,不过提早两年。
作为顾天之的安抚爱宠,安妹仔自然也要被打包作为保姆同行,在办理护照时,她便填上了她仅知的与她姓同音的英文名——安娜。
此后多年,因顾邓雅丽看她碍眼,她极少返港,她也乐得在伦敦做她的假名媛,在这里无人知她以前是哪个,人人只知她是穿名牌拿靓包、出入豪车的安娜。
“好,我陪你返去。你先吃,我打电话多订张票。”安娜深知她优渥的生活全部来自顾家,此番顾天之返港若情绪再度崩溃,那便是她看管不利,只好顶着顾邓雅丽白眼回去尽职尽责。
一旁宋雨看着这两人着黑色情侣睡衣,只觉自己多余。
三人一并到达上了飞机,安娜将三人行李都安排妥当,又唤空姐为顾天之倒上牛奶服药睡下,为宋雨倒上热橙汁。
宋雨因橙汁过烫不小心打洒,安娜赶忙冲过来带她冲凉手,又帮她擦干净换外衫。这便是她永远无法闹脾气要安娜离开的原因,除她外无人能如此无微不至照顾天哥,哪怕她也不能。且只要她在,安娜也会无微不至照顾她。
她犹记得她发现安娜不是如她初见救阿天出虎口的善良阿姐,而是会将顾天之照顾上床的贱格,她回家同父母闹,她阿妈劝她男人都花心,安妹仔出身低劣,既可以照顾笼络阿天,又尊重她这个未来主母,港府如今又颁布条例不让再娶姨娘,为了她惹得顾家不快实在不值得。
她便只能如鲠在喉接受这尴尬三人行。
“安娜!”
安娜回头只见一明艳女仔着空乘服,她赶忙比嘘怕影响顾天之入睡,轻声道:“霜霜!好巧,你竟飞这班机!”
“谁讲不是,你我好缘分!”黎霜尚在学校时曾与安娜、顾天之一同出去游玩,亦知顾天之机上睡觉习惯。“我不多聊叨扰你们,待落地一同吃餐饭?好久不见!”
“好啊。”安娜看黎霜离开背影,有些怀念上学时,她初转学至英国,比不上顾天之与洪麦流利英语,顾天之不想她每日只在家等他返来,便送她去语言学校读书。她便在那里认识黎霜,一众黑肤阿差中只两个黄皮少女,自然亲近,因此哪怕后续黎霜借自己想要搭上顾天之或洪麦,她也无法不交这个朋友,毕竟,跟一众少爷大小姐相比,只有黎霜与她境遇相似。
几个钟后她轻轻摇醒顾天之服侍他用餐,又再哄他入睡,待宋雨也睡着,她才松快些,起身去用卫生间,出来又碰到黎霜。
客舱服务已结束,黎霜也无事,便拉她到休息室聊天,“顾天之旁边的便是那个?”黎霜大致知安娜底细,明媒正娶进顾家不可能,顾天之有门当户对娃娃亲。
安娜尴尬点头,“是,宋雨宋小姐,家中做国际贸易,伦敦郊区有庄园,好靓的。”
黎霜轻拍她,“她人又没你靓!你怕她作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