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九龙砦城是座杂乱的水泥业林围城，顾天之和洪麦跌跌撞撞地跟着阿财三人跑，过于窄小的街道、不知哪处低落的水滴、烧腊味与刺鼻臭味交杂，两个少爷仔只觉自己掉入兔子洞一般。

“你给的乜药啊！未免效力太短！”安妹仔边跑边抱怨，许是太过紧张亢奋，她现在甚至丝毫都不觉困顿，只觉自己白受罪，乜黄绿医生给的假药！

苗峰回身瞄了一眼：“后面追捕十几啊，关我药乜事！”

三人带着又病又饿、只会跑大草皮操场的少爷仔，属实跑不过城中土生土长四九仔！

“啊！”

听到后面惊叫，阿财回头便见顾天之已被从旁边巷子窜过来的打手抓住一刀斩过，他匆匆躲过脖子，却也伤了胳膊！

阿财骂了一句，只好回头救人，三两拳刚把顾天之从那人手中拽出，眼见又有几多援手赶来，苗峰撅下路边晾衣杆胡乱打过来：“阿财走！”

妹仔趁机端起路边烧腊摊洗肉污水泼过来！一行人终于暂时跑脱。

“兵分两路！天后庙汇合！”阿财想要吸引火力甩开追兵，跑了百米听身后动静，一回头却见妹仔居然跟在他身后！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刚怎么不跟峰哥，你傻咗？”

妹仔被他问得一愣，一边跟着他跑一边低头看他牵她的手，她明明应该跟紧顾天之，他才是她的首要，也不知自己刚刚为何眼不错珠只盯这四九仔。

她被他推进天后庙殿后藏好，阿财捂着她嘴巴，怕她出声，她在他怀里，只觉背后他呼吸急促。她微微仰头看他，见他紧张余光看外面动静，她却仿佛药劲终于上来变得迟钝，她眼神虚焦，九龙砦城中私搭乱建颇多，就连天后庙上方也被封了格栅堆满垃圾，杂乱无章的缝隙投下来的不知是月光还是灯火。她借着这点光看他，若只论长相，他更胜顾天之三分，就如她自己，学校中没她靓却比她命好的不知几多。

“伤了？”阿财注意到她过分安静。

她轻轻摇头，第一次真心实意主动轻吻了他的唇。

阿财被这一亲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刚想追上继续吻，却被悉悉索索声打断，他探过去，“你轻点！要吓死我！”

苗峰气喘吁吁：“我带着两个少爷仔能跑来就不错！”

阿财看向妹仔，妹仔赶紧去帮着安抚顾天之与洪麦。阿财小声对苗峰讲：“稍待你直接从罗仁街出去。”

直接天后庙主街出！苗峰瞪眼：“你送我去死？”

“你信我！我看了打手，都是生面孔，你随意哪家薅件外套，你越镇定他们就越当你路人，你先去码头搞船，我带他们过去，不叫少爷仔们拖累你。”

苗峰被追得早就慌了心神：“上了船又如何，他们照样能追来！要不我们交出少爷仔，求老邰与坤哥给条生路？”

“峰哥！”阿财捏住他双肩，“你我不是陆秉坤，他反心那叫良禽择木而栖，你我纯是叛徒炮灰，今夜也做到这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你莫管追兵，你只管带他们走，我断后。”

苗峰几乎吓哭：“十几双拳，十几条刀！你拿乜断后！”

“放火！”阿财咬牙，“今夜事成，你我就不再是街口四九仔！”

“事败呢！傻仔！”

阿财轻声：“事败至少你能活，我对得起你老豆救济我的情分。峰哥，我平平安安活到如今，几多次靠你和伯父护佑，我定能为你我烧出一条活路。”

苗峰瞪着他，泪珠子劈里啪啦掉，他猛地一眨眼，用烂袖子抹了把连，转身：“我去找船，等你带人来码头。”

“好，一言为定！”

苗峰走出几步，最终还是不忍心：“阿财，若不行，别再管少爷仔，你知我善船，我带你走水路，澳门躲一阵许就风平浪静。”

“我知，多谢峰哥。”阿财送走苗峰，回身看妹仔，却见妹仔一脸焦急：“乜事？”

“顾天之失血过多，发昏！”妹仔解释。

洪麦紧急给顾天之胳膊用衣服撕烂布条绑了止血带，但失血又狂奔，他一阵阵眼前发黑，“阿姐……阿麦……走，别管我了……”

“傻仔，怎么可能不管你！”洪麦也知此地不可久留，“我背他，我们走！”

洪麦背着顾天之，跑没多远便体力不支，时间紧迫，安妹仔不敢停就要撑起顾天之，阿财忍着嫌弃，一把扛起那衰仔，“快点，新安义追上大家都死定。”

来到岸边，苗峰如约在船上接应，阿财把衰仔扔上船，又把安妹仔抱上去，趁安妹仔检查顾天之死活时，船已离岸，安妹仔抬头便见阿财还在岸上！

“峰哥？阿财还未上船！”她赶紧拽住开船的苗峰。

“他自愿断后。”

“不！不！峰哥我求你，带他走！带他走啊！”

苗峰咬着牙重复：“他自愿断后。”

安妹仔扒到船边冲岸上少年哭喊：“走啊！说好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