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命
丞相夫人搁下茶盏,站起身:“打发去庄子上,终生不得回京。”
短短一句话就潦草的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王婉被打发去遥远的襄郡庄子上住,全府上下都知道这基本就是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了。
庄子附近都是农田,连伺候的人也没几个,附近的佃农都是些野蛮人,王婉习惯了相府这金贵日子,去了那儿光是路上都要受好一番苦。
老嬷嬷搀着她往外走。
王婉拼尽全力才扑上去想要抓住她的裙角,她想要乞求,但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咿咿呀呀,话语支离破碎。
丞相夫人眉毛向下一撇,老嬷嬷便会了意,一脚踩住她的手。
王婉痛得惨叫出声——
丞相夫人走远了。
王婉才缓过来。
那群后院的女人此刻也慢慢围了过来,看着地上躺着的她,说风凉话道:“王婉啊,你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也太不像话了,也怪不得老夫人生气呢。”
“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爬床的人,真是开了眼了……”
也有于心不忍的人。
“这也打得太惨了。”
“要不要请府医过来瞧瞧啊?”
“请什么府医,老夫人亲自下令掌的嘴,你不要命了吗?”
那女子立即噤了声。
丞相夫人离开前没吩咐请府医就说明她没打算请,说白了就是想要她的命,只是不好直接杀了,便打发去庄子上自生自灭。
王婉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去了那等荒僻地方,守着一个庄子,还指不定会被怎么样。
她活不了的。
王婉视野模糊的躺在地上,听着耳边冷嘲热讽的声音,胸腔里面积压的血仿佛要喷出来。
她猛地翻过身,手肘撑在冰冷的地面,嘶吼出声:“你们看不起我?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我想为自己挣地位,我有什么错?!”
“明明都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却只能困在后院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还不敢争不敢抢!”
“你们真可悲!真可怜!哈哈哈哈哈!”
性格娇纵一点的当场便忍不了了,要发作。
“你!”
立即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算了算了,她都这样了。”
众人都觉得她是疯了,各自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婉等她们走后重新躺回了地上,她的贴身婢女方才一直被押在旁边无能为力,只能不停的哭。
她几乎是跪着爬过来的,心疼的看着地上已经认不出面目的人:“王夫人……”
她想要去扶她起来。
王婉却挣脱开了她的手,嗓音变得更哑,依稀能听出几个残破的音节:“别……管……我。”
婢女呜呜痛哭着:“夫人……您别这样,脸上的伤得上药才行……”
王婉一动不动,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望着头顶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婢女跪在她身边,一直不住的哀求她回屋上药。
“不让请府医的话,奴婢这就去外面请回春堂的大夫……夫人您看看奴婢,您别睡啊!”
王婉意识已不清,艰难的吐字道:“请不来大夫的……夫人想要我的命,你请谁也没用的……”
婢女必须要凑得很近才能听清她气若游丝的声音。
婢女道:“奴婢去找三爷!他一定不会不管你的!一定能请来的!三爷要是知道了,您或许就不用去庄子上了!”
王婉嘴里泄出了一个音节,似乎是一声笑。
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一切痛苦的源头源于她嫁给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或许……我命该如此。”
说完她便昏睡了过去,耳边婢女叫嚷的声音越来越远。
“夫人!夫人!”
“快来人啊!王夫人晕过去了!”
王婉夜里高热,做了一个梦。
梦里谢长安失了宠,被囚禁在后院中寸步难行,而她则摇身一变成了宠妾。
她穿着崭新的时兴衣裳,站在踏跺上,绛漆色院门旁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刻着模糊的三个字,视野越来越清晰。
好像刻的是……永春苑。
王婉推开厚重的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十分陌生的院子,院子里繁花似锦四季如春,亭台楼阁十分雅致,游廊交错。
她明明没来过这个地方,却好似对此处十分熟悉,径直去到后院。
一道清瘦的影子坐在花园里,她挽着平常的发髻,头上只戴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珠翠。
她听见了自己带着嘲讽的声音。
“哟,夫人还有空赏景,想来长宁侯府被抄,您半点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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