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八章
殷寿从建城城破当日,便随着姜桓楚马不停蹄地启程。
东鲁沿海,绕过嵫山,到陆地的尽头,潮水一涨一跌,咸湿的空气扑到他的脸上,便抵达了东鲁城邑。
姜桓楚并没有领着殷寿到东伯侯府上,而是打发了随从,独自一人带着殷寿到了一处地处偏僻的私宅,解释道:“父亲并不知道她回来了,我怕别人发现,就把她安置在了这里。”
他提起门环轻叩木门,有节奏地扣了五六声。
半天没有人应门。
殷寿环顾四周,最后低头,出神地盯着爬上门扉的青苔,上面还凝结着清晨的露水。
姜桓楚又重复敲了几次,里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小缝,南池从里面探出头,看到外面的人,才大开门让两人进来,小声地说道:“贵女和小公子还在睡觉,您二位轻声些。”
姜桓楚熟悉地径直走进前厅,坐下自己斟茶,“你自己去看她吧,我歇会。”
绕过□□透窗,前面带路的南池在一个屋门前站住脚。
门没关,殷寿在门口看风卷起重重纱幔,依稀看见里面呼吸起伏的女子。
姜月感觉风吹进了纱帐,伸手想把身边孩子身上的小被子裹地紧实些,她惺忪地眯着眼看见一只手掀着纱帐,一道颀长的身影坐在床前。
她吓了一跳,口中的惊呼还未出口,就被那人的手捂住了嘴巴,“嘘,是我。”
他指了指在她身侧的孩子。
已经有他手臂一样长的幼儿感觉到了动静,手臂挥了挥翻过身,将脸从面向墙壁翻向殷寿。
姜月的睡意消失了大半,她睁开眼,终于看清了殷寿的模样。
他的头发凌乱地用黑色的带子束在身后,衣袍混着一身尘土气息,捂着她的手心粗粝,残留着缰绳的皮革味。
她手扒开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掌,怔愣地看着他,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未出一言,眼眶便红了。
殷寿看她较之前脸颊消瘦许多,只用气音说道:“听你哥哥说,你奔波了半个月才到东鲁。”
“如果不是他,肯定更快些。”姜月示意看了一眼孩子,也压着略带哽咽的声音悄悄说。
“什么时候出生的?”
“你走后的第二个月。”
“那他现在都一岁九个月了,生他疼不疼?”
“很疼,疼得我觉得我要死了。”姜月听他呢喃的语调,越发想哭。
殷寿看水汽漫上她的眼眶,探身把她抱在怀里,姜月额头抵着他的颈窝,鼻子吸了吸,声音闷闷地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我那时候想,我若是孤零零地死了,你日后在地下找不到我怎么办……”
“净说胡话。”殷寿双臂箍她更紧。
越过姜月的头顶,殷寿将方才专注盯着姜月的目光终于肯施舍点给睡在里面的孩子。
雪白团子缓缓张开了眼睛,湿漉漉的瞳仁骨碌骨碌地转了一下,嘴巴咿呀咿呀地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母……亲,臭……臭……”
说着扭身翻滚了一圈,把自己滚进了被子里。
殷寿:“……”
殷寿抱着孩子出来,姜月随身其侧。
孩子看到姜桓楚,挣扎着伸出手要他抱。
姜桓楚正要接过手,殷寿拍拍他的屁股,孩子撇撇嘴窝回他的怀里。
“小气!”姜桓楚切了一声。
殷寿道:“我的儿子,我自己还没抱热乎。”
姜桓楚讪讪道:“不用强调是你儿子了。”
姜月哄着赔笑说:“他第一次见皱皱,你让他多抱会。”
“纣纣?”殷寿疑惑。
“不是你的小字,是他生下来皱皱巴巴的。”姜月有点尴尬地说。
“也不能一直皱皱、皱皱的叫,你给他起个名字吧。”姜桓楚戳一下皱皱的肉嘟嘟的脸蛋,皱皱龇牙想去咬他的手指。
殷寿沉吟片刻,看着姜月,眉眼舒展开:“叫郊吧,与你第一次相见就是在朝歌的郊外。”
“殷郊?好潦草的名字。”姜月哭笑不得。
姜桓楚附和殷寿说道:“皱皱听着才更潦草些。”
几人吃完早饭,姜月跟着南池在收拾东西,留着他们两人在前厅。
姜桓楚开口问:“你们打算如何?”
“我已经写了急函,接我们回朝歌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殷寿扯了扯皱皱嘴边被他咬的湿答答的口巾。
“殷启在朝上说你在前线失踪,姜月由你的近臣接应出宫,被逼得没有办法才来找我。”
姜桓楚想到妹妹抱着孩子风尘仆仆地从马车里下来跪在他面前的样子就忍不住地心疼,继续道:“父亲虽然只有她一个女儿,到也没有多在意,大王猜忌父亲,他便立刻把她送到了朝歌。父亲不愿得罪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