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七章
卢氏一改之前全兵压境的打法,出其不意地流窜于商军驻扎地附近的偏僻老林。
殷寿等人率兵寻不得章法,被卢氏耍的团团乱转。
前线大军对峙也是僵持不下。
兖州从去年秋天开始大旱,水源奇缺,后勤粮草也供给的越来越慢。
守在账外的小将见宁周来了,先行一军礼,“主帅。”然后扬手掀帘。
殷寿看宁周进帐篷,起身迎道问:“后方军需可送来了?”
宁周摇摇头,“后方来报,粮车又被敌人半路拦截,运送的几百人无一活命。”
“怕是我们这有人与卢连广接应。”殷寿朝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函。
“你知道是谁?”
殷寿颔首:“自然。”
——殷启。
朝歌来信,一五一十地陈述了如今朝中的波谲云诡。
大王去年的头疾恶化为半身偏瘫,需有人搀扶才能上朝议事,大王子被封为太子,把持朝政,殷寿的近臣沿着草灰蛇线,查出是太子殷启一直和卢氏有来往。
“你可有证据?”宁周将信揉成一团,扔进架起的火盆里。
“没有。”
“妄议储君可是死罪。”宁周犹疑道。
“没有粮草,我们在这耗着也是死。”殷寿目光迎上宁周。
宁周停了半刻,才缓缓说道:“如今前围后困,可有解法?”
见着浓烈的火焰舔着信张,殷寿说道:“有。”
树林由于缺水,还未到落叶的季节便枯枝凋敝。
卢连广站在城楼上远眺,看见商军营地方圆几里的老林升腾起滚滚浓烟。
埋伏在附近的军队无所遁形,四周暴露踪迹的潜兵就方便商军逐一击破了。
商军架起了投石车,上面安置的不是石头,而是点燃的草堆。
建城城门高百丈,商军久攻不下便是因为巨石过重,难以掷上城楼。
草堆轻飘,今天风恰好吹向城内,借着风势,草堆顺风起,越过城门,甫一地,粘到干燥的易燃物件,便窜起连天的火焰。
卢连广鼻翼翕动,是油脂的味道,这些草堆被油浸泡过!
城内将士乱作一团,四处取水灭火,而火势不减反增,卢连广唤来自己的副将,“传令下去,开城门,迎战。”
他扶正了头盔,加了一句,“通知各营,割下殷寿首级者赏金十箱。”
双方短兵相接,目及之处不是血流遍野就是滔天烈火。
“殷寿小心!呃…”郭辙被箭矢射中,应声落于马下。
殷寿横剑一扫,挡住数支飞箭,手使劲扯着马鬃,弯下腰想去扯住他,顷刻间郭辙的身体被兜面而来的马蹄踩过,那士兵犹嫌不够,拿长枪多捅了几下。
殷寿挥剑斜划,割破那人身下马的脖子,鲜血泼得自己满脸。
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声,上面的人重重地摔下去,与郭辙的躯体落到一处。
那人挣扎着想站起来,殷寿不做他想,对着那人的胸口,重重刺下,剑起剑落,隔着那士兵的心脏,他的剑刃感受到了郭辙犹温的血液。
殷寿怔愣须臾,立刻大手一抹脸,眼神一扫,锁定一处,握紧缰绳,俯身向不远处的卢连广冲去。
到处都是刀剑相撞与人的呼嚎声,殷寿的额角青筋突突颤动,双眼充血凸起。
卢连广也看到了他,径直掠过混乱,冲到他面前。
有人在他背后一刺,殷寿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里嗡的一声,手指渐渐发软。
卢连广在马上站起来,向前探身,鞭子一甩捆住他的马头,扬声笑到:“殷寿,你才是我的保命符!”
殷寿反手将身后的人擒住,扯到一旁,双手狠劲用力,马扭头向相反的方向奔去,卢连广扬手带领一队人马紧随其后。
路渐渐空旷起来,殷寿看身后紧紧跟着的数人,闭眼,果断下定了决心,一头扎进了烧得正旺的树林里。
是生是死,他决不让自己的头颅落入到敌人的手里。
追兵不敢跟进林子,卢连广冲着燈亮火光中的黑影喊道:“殷启许诺我,只要你死,他日为王,便对我既往不咎。”
“兖州大旱,不过一年不纳岁贡,商王便要我以我的宗亲百人献为人祭,我无反心,一直以来不过替我与宗亲寻求一个活路罢了。”
“你出来,我留你全尸。”
灼热的烟气涌入他的鼻子和口中,他背后伤口的痛慢慢变得轻而远,卢连广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只做轰轰隆隆。
外面突然没有了声音,一人冲进来,将半昏半醒的他挟带出火海。
一呼一吸之间像千万只针戳进喉咙,殷寿翻身靠在石堆旁边,半天才挣扎睁开眼睛,目中惶惶茫然。
“清醒了没?”来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