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山卷10
楚湘王府那边先是收了封信说仓山会尽快把女夷府少主给送过来。
方旖的舅舅楚湘王世子沈承磬禀告了楚湘王,也就是方旖的外祖。整个王府开始欢欢喜喜地给她置办行头。
谁知隔了一日,又收到仓山的信。
沈兄,见字如吾。
年节将至,原定送少主于楚湘王府团圆。昨日午后,少主弱症又发,于西峰晕厥倒地,昏迷不醒。所幸昨夜已稳住病情如今人已清醒,无大碍,沈兄不必为少主忧思牵挂。少主近日宜静不宜动,不如先留在仓山休养至根基稳固,王府若是挂念,可日后再请少主团聚。
未能践约,感歉良深。
朔七日,季氏长沛敬字。
这信沈承磬看来是全然不信的,昨日一切安好,今日突发恶疾,下午昏厥倒地,晚上并无大碍。
“承磬,这信上是说,承馨不来了?”
“阿父,信上说承馨生了场小病,儿套上马车去看看她。”
“好,你去。是她这个小妮子装病不想见我呀。”楚湘王的眼里有藏不住的落寞。
“阿父,承馨上次见我还说很挂念阿父呢,怎么会不想见阿父呢。”
三日后,金戈铁马驾车到了仓山脚下。
官道上的季氏子弟见到是楚湘王府的马车,说季师傅吩咐过,即刻就放行了。
他们一行火急火燎地赶到西峰的时候,方旖正在院子里带着隔壁浮光院的宝元烧火烤鸽子。
她院子里植了一株樟树,据说是当年她和禹连刚来的时候,季师傅亲手在他们俩的院子里栽的小树苗。这樟树四季常青,夏日还可以取叶子制香防蚊虫。
当年种下的时候小树苗和她手臂一般粗,这些年打理的很好,已经长得比屋顶还高。
方旖就坐在樟树下,披着件灰蓝色斗篷,斗篷不小,宝元也缩在她的斗篷里。
炭火噼里啪啦爆着,鸽子的皮散发着油脂的酥香。
隔壁院的樟树枝叶一晃,墙头落下一袭蓝袍身影,手里捏着另一只信鸽,“慈虞,还有一只找到了!”
铁马推开院门后,这就是沈承磬看见的一幕。
“舅舅…”方旖的笑僵在脸上。
她本来是等着韦公子来找她取经的,她早就默写好了答应给他的书,可他却没有守约。刚刚铁马推门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他来了,实在想不到舅舅都跑到仓山来了。
“你这是病了?”舅舅倒是神色自若。
她连忙站起身躬身行礼,“劳舅舅挂念,还亲自跑仓山一趟,慈虞不敢不好。”
禹连扔飞了手里的鸽子,“禹连见过楚湘王世子。”
舅舅瞥了他一眼,“禹连殿下,多年未见,长高了不少。”
他径直走到樟树下随着他们席地而坐,拿起那只烤的外焦里嫩的鸽子,“难道你在仓山光顾着学这些了。”
“舅舅不要嫌弃的话,尝一尝,味道不错。”方旖
于是宝元眼巴巴瞧着慈虞姐姐撕下刚才许给他的那只鸽子腿递给了那个新来的男人。
还好,姐姐又把原来打算自己吃的那条鸽子腿撕给宝元吃了。
舅舅咬了一口,“难怪我飞来仓山的信鸽五只里会少三只,滋味确实不错。”
“知道吗,你母亲年幼的时候我经常带着她捉鱼,你母亲就不会烤,不是把鱼烤焦了就是鱼肚子里还猩红的没烤熟。”
方旖不禁勾起嘴角,“母亲还有这幅模样?”
她记忆里的母亲,对别人杀伐果断,对她温柔仁慈,可归根结底都是个富有威仪不容侵犯的主,绝不能想象到母亲下河摸鱼烤鱼,毫无拘束,恣意的样子。
“十二岁前是这模样,十二岁后,你母亲跟着你外祖母去了禹京。你母亲走的时候比之你当初来仓山也大不了多少。说来可笑,你们女夷一脉竟然只能女子相传,你外祖母生下舅舅我的时候是个男儿,嫌弃我许多。”
方旖在心内暗叹,这世间事真是变化无常。寻常人家的重男轻女已是糟粕至极,想不到在外祖家这里竟然反着作用到了舅舅身上。然,不论是重男轻女或是重女轻男,都是不公,都是薄待了那个被轻视的人。
“你母亲之前养在我们楚湘王府的时候,是以整个楚湘道之力供养的没受过什么苦,后来她去了禹京虽然吃了不少苦,可多少是在你外祖母的羽翼之下。”舅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母亲从何时开始独当一面成为真正的巫祝女夷吗?”
方旖心里的答案是:从外祖母故去以后。
舅舅没打算让她回答,继续说着,“你母亲变成现在独当一面的样子,是和你父亲成婚以后,她与你父亲的婚事是你外祖定的,那也是你外祖唯一对不起你母亲的地方。”叹出一口长气,他知道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那时候你外祖母已经故去了,你母亲断绝了和你外祖父的关系,你母亲无所依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