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山卷08
方旖从马厩回院子里以后原本想收拾收拾行李,可季师傅早就派人吩咐温荷打点好了。
不过还剩大半日的功夫,不知道让她能做点什么,想起日前窗子外的寒石瀑已经结了冰。
听闻师姐说,溯游而上半个时辰就可到西峰顶部,寒石瀑本是西峰顶上的寒冰融化留下来的,如今那里冰天雪地应与仙境无异。若是等到过完年回来或许雪都化成了泥水,不美了。
念及此处,方旖兴致勃勃地又披上那件虎皮大氅,朝着西峰顶爬去了……
她大概想不到她这趟门出的反而辜负了季师傅着急把她送去楚湘王府的一片苦心。
半个时辰不到她就登上了西峰顶,然后一把冻的像冰棍似的长刀就直楞楞地抵在她背上。
方旖错愕万分地回头,竟是早上盯着她不放的那个登徒子,“你是来杀我的?”
他举起长刀朝她劈去,她慌忙侧身扑在地上,“慢!慢!”她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劫吓得不轻,“你为何要杀我?你是晖州道的人还是禹京来的。”
她不停地逼自己冷静下来,分清楚是晖州道那帮蝼蚁摸到仓山来了还是禹京的势力渗透进仓山了,“我与阁下无仇,阁下可是求财?”
□□?
他又打量了她一番,动作顿了顿,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一手锁住她的两只手,另一手在她身上游走着开始解她的衣带。
方旖吓得像是被惊着的小兔子,蹦跶着往地上赖,他被她牵连着重心不稳也压在她身上。
方旖两只眼瞬间红着流出一脸的眼泪,不管不顾地朝他手上咬去,一边咬一边胡乱地骂他登徒子,叫嚷着还不如一刀杀了她,她还说她做个女鬼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被她这么一闹那男的倒是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解那件大氅的衣带愣在原地。
方旖找准时机,飞快地一脚踢开他就要跑路,结果还未站起就被身后人一脚放倒踩在脚下。
那人第一次开口,“你喜欢这衣服就送你了。”
他在说什么胡话!方旖在地上胡乱扑腾扑腾。
他一脚踩住她的背,把她那件虎皮袍子往下扯露出一段雪白纤长的脖颈,转眼那柄冰冷的长刀就贴在她的后颈上。完了完了,刚刚这登徒子色迷心窍,这下他清醒了。
“你可知我母亲是…” 她挣扎着在地上扑腾,在他鞋上摸到一手淤泥。
那是曾经沾了她一身的淤泥,还有那些嵌在淤泥里的小金粒。
“我知道你们在官道的秘密,”方旖拼命地扭过头,抓着一线生机,嘴里像放鞭炮似的往外吐字,带着母亲给的书里看来的、她猜测的、她情急之下编纂的。不论是什么,就拼命地往外说。
“不是黄铁矿,那是精铁矿。你们炼矿的方法不对,炼出来的矿质量差、产量低,而且,你们炼矿方法不对,炼矿的那些师傅一定多半吸了毒气染了病。你仔细想想,仔细想想看,我说的是不是。”
“说下去。”
慈虞吊着一口气缓了上来,总算是摸到了一点此人的来头,“再多我说不了,反正我有办法让你们炼的矿变得坚硬而耐用,产量还可翻上一倍!”
她绝不松懈,第一,这是她活命的机会不想轻易交代,第二,她想试探他是不是真的是与官道野林里的矿有关。
这矿非同小可。
禹洲目前一共有两座兵矿。一座来自岭南道以西的寒顶峰由铸兵氏一脉掌管,第二座是禹京以北的卫州道有座卫州矿。前者,质量顶尖但产量极小;后者,质量虽不如前者顶尖可产量远远高出数倍不止,故此禹洲屯兵之地就在卫州,卫州又有京北卫一称。
那人果然没有再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他像是拎一只小鸡一样地提起她,像是打发一条麻袋把她打横扔到他的马前。
她用力地扭过半个身子问他:“去哪里?”
“趴好。”
他双腿一夹马腹,那高头大马跑在山间竟一如平地。
她晕晕乎乎地趴在马上,开始回忆她知道的一切。
从那日她见到那矿她才开始怀疑,为何女夷府的势力会卷里到禹连的事里,为何母亲要她与禹连一起留在这弹丸之地,为何母亲留给她的书有本禁书是来自铸兵氏所撰的「矿经注」......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那日在马厩晕倒前迷迷朦朦的感觉又袭来,脑子上好像糊满了浆糊。
她分不清楚梦与现实,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鹿被猎人打横着放在马前,猎人骑着马高唱着丰收的歌谣策马回家。
母亲,你不是说女夷是执棋的手吗?
为何我总觉得,我是棋局中的棋子,任人宰割的猎物,我该怎么做?
母亲真的回答了她,母亲说,她总是诘问,擅棋之人不会问一步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