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之前
妆舞会来招待这些宾客或受雇佣而来的人。于是即便在明亮的灯光下,奇装异服的人们也再分辨不出彼此的身份了,这倒是个避免宾客因为立场不同而发生冲突的最好法子。而且有花哨的服装抓人眼球,谁还会在意某个人做点小动作,或是消失一时半刻呢?我穿着暴露的暗红色和服,将自己打扮成风流艺伎的样子,而库赞则穿上了海军大衣(这完全是我的主意)。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一晚上已经有不少人专门过来向他“诚实”的装扮致敬了,并且大呼这完全是大胆而犀利的选择——因为在这些人眼里,海军完全就是个讽刺的笑话。但库赞并没意识到这一点。
唯一让我有点在意的是——我们并不是唯一一个受邀演出的团队。很难看出他们究竟是搞什么的,也许是杂技团或者变戏法的,五彩的布料和环佩叮咚的装饰将他们的身体包括面部都遮了个严严实实,那些缝隙当中透露出的却是一双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我嗅到了一股非常腥臭异常的味道。
“噢~~~~多么令人精神振奋!”穿着维多利亚时期服装的高挑影子轻盈地向我走来,一时间打断了我的思绪。那是一张典型的欧洲人的脸,接近惨白的肤色,高鼻梁,深眼窝,蓝色眼睛,几乎像是个吸血鬼。
我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秒换上了生意场上的标准微笑:“非常感谢您能邀请我,康斯坦茨伯爵。”
“啊,我当然知道,对于有能力的女孩子来说开始自己的事业有多么不容易!”他摆了摆手,向我古井精怪地眨了眨眼睛。虽然有些胡子拉碴,却并未遮掩那种不可思议的妖娆气质。这让我有种在跟美国情景喜剧里那些性格开朗的娘娘腔说话的错觉。“毕竟,男人总是靠不住的东西!”
果然是个0啊……不过,也许和金主爸爸成为好姐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和康斯坦茨伯爵稍微寒暄了几句,他就被其他科学家模样的人叫到另一边说话去了。也难怪,科学家和我们这样的暴徒或商人总是话不投机。更何况,我并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这种在舞池酒会里混混吃喝,划水摸鱼的时光,真是久违的轻松啊。
“嗯?怎么了吗?”我忽然注意到身旁的库赞……不,应该是拉格斐,他久久地凝视着远处的某个方向,似乎若有所思。
他仍然盯着远处,似乎在努力地让自己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嘛,没什么。只是那个家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才注意到康斯坦茨伯爵身旁还跟着另一个人。真是奇怪,刚才说话的时候我竟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的存在。如果说这里是蒸汽朋克的科幻世界的话,这家伙更像是来自西部牛仔电影里的感觉。我看不清那张牛仔帽下的脸,却感觉他正在用一双响尾蛇般的眼睛向这边扫来,那感觉阴冷又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一个极其危险且与这里截然不同的灵魂。
“也许他在某张通缉令上出现过。”我自然而敏锐地移开视线,朝着便是金属齿轮的天花板扫了一圈,喃喃地说。确实,每一个要紧人物的身边总是少不了稀奇古怪的保镖的。很显然他是个临时工,却更像是杀手或赏金猎人一类。但那关我什么事呢?
宴会厅中央传来了剧烈的骚动。那些杂耍艺人中的一个,脱下了厚重的斗篷,他是一位魔术师。这个其貌不扬的江湖骗子为主人家带来了特别的礼物—— 香槟喷泉。那是一座两米高的春之女神,通体晶莹光滑,散发着冷气。凉爽的香槟从周围冰雕花朵的花蕊中潺潺流出,在冰水池中泛起金色的泡沫,引得宾客啧啧称奇。一只蒸汽机器人托着托盘向我们这边走来。虽然它金属皮囊的缝隙中偶尔喷出蒸汽,却能让盛着酒的高脚杯平稳地移动且分毫不撒。我和库赞拿起酒杯,里面的液体宛如液态黄金,散发着鲜花蜜糖一般的香气。
库赞仔细端详了一番杯子里的东西:“哦呀,这就是有钱人喝的奇怪玩意儿嘛?”
“这是‘天使之吻’,”我白了他一眼,“自从四年前那家酒庄老板在BIG MOM的茶会上遇难后,这种顶级香槟就再也不产了,喝一瓶少一瓶!”
“啊啦啦啦……你们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枯燥。”
“你不喝我喝。”我将他手中的酒杯夺过来一饮而尽,拉着他走向露台。高空之中总是分外地清冷,风也大得厉害,宽松的艺伎袍几乎要被吹起来,像是深红色的蝴蝶翅膀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你也差不多该去工作了吧。大家都被香槟喷泉吸引了,现在正是开溜的好时机。”
“啊啦啦啦啦干嘛要三句不离工作啦,难不成你是战国老爷子附体……”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我已经把他推下了阳台,像有外遇的妻子为了趁早和新欢结婚而谋杀丈夫那样干脆利索。
冷冽的风顺着鼻腔冲进锅炉一般的肺叶,呼出炽热的毒气,蝎毒在我的血管里兴奋地狂欢,令我的大脑时而兴奋,时而昏沉。我的内脏变成了蒸汽机,四肢嘎啦嘎啦地响着,渴望着鲜血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润滑里面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