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火苗。
坐在炉子左侧桌子的李恒星教后位的王虎做数学应用题,气得她太阳穴疼。
她声音透着浓浓无奈,“虎哥,咱这道题可刚做过,换个数你怎么又错了……”
同桌张梅合上书,笑得无比幸灾乐祸,“教王虎学数学,你还不如教鱼爬树。”
王虎“诶”了声,胖脸上的小眼睛眯起,“怎么说你虎哥呢,星儿,星儿你别走啊,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次肯定会!”
“……再不会我就不管了,老师说的也不行。”
王虎猛点头,“成成成,我爸出差拿回来点巧克力,那可是好东西。我都舍不得吃,等明天上学给你带点尝尝,算是这段时间教我的辛苦费。”
张梅见缝插针,“我呢,哥,虎哥,不能没我的份儿吧?”
王虎白她一眼,“你?你谁啊,一边去。”
笑声刚起个头,门外跑过来一个满脸焦急的男学生,“李恒星在吗?三年级二班傅卫军是不是你弟?他把人打了!”
李恒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办公室。
站在办公室门口已经能听到里面老师愤怒的声音,还有一些孩子的哭声。
轻轻敲三下门,得到“进来”的许可,李恒星攥着一颗心推开办公室刷着绿漆的木门。
老师的办公室像医院的病房,有股特殊的味道。
医院是消毒水味,办公室里是一股浓郁的纸味,李恒星咽了口唾沫,走进里面。
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傅卫军和一个抽抽噎噎的黄衣服小子,焦糊的半截绿围巾躺在老师漆红色的桌面。
李恒星站在傅卫军旁边,上下打量他有没有受伤,低头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有被煤烟熏到的黑灰,心里咯噔一下。
傅卫军低着头,攥紧手指躲开李恒星的目光,眼眶发红含着眼泪要哭不哭。
他张了张嘴,却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嘴巴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李恒星把他扯到自己身后,看向班主任王老师,“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红蓝条纹格子的花袄,她声音慢条斯理,带着一股独属于老师的压迫感。
“傅卫军烧东西打人,还不道歉,你看他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
李恒星顺着王老师的目光看向哽噎不停的小男孩,他衣服滚上不少灰,脸蛋被抠出一条血红的疤,经过简单处理血已经凝固,可那道狰狞的伤口肯定会留疤。
一旁安静的傅卫军嘴唇抖动,发出难听的“啊啊”声,手指快速比划。
【是他欺负人。】
【他烧我围巾。】
“比划啥呢,看不懂你在说什么。”王老师摆手,“恒星你回去跟他爸妈说一声,明天来趟学校。”
“王老师,军儿可听话了,他不可能打人。”
李恒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直觉相信傅卫军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
王老师食指重重点两下桌面,“那这伤是谁打的?他自己扣着玩的?班里多少双眼睛看见傅卫军打人,连我都看见了。你也是我带过的学生,现在坏习惯不改,以后更改不过来。不能因为他是残疾人就包庇他。”
顿了顿,王老师喝口罐头瓶里的热茶叶水,“他这个情况,我劝你告诉他家长,让他去特殊学校,听不见怎么上课?一个班多少学生等他,费不费劲,课还讲不讲了?”
被老师臭训一顿,李恒星替傅卫军给黄衣服男孩道歉,承诺明天拿巧克力补偿他,换来他的不再追究。
他其实也害怕被发现在说谎,但所有人都以为傅卫军欺负他,还有巧克力拿。
心虚被贪婪代替,黄衣服小男孩避开傅卫军怒极快要杀人的眼光,大度地不再追究。
李恒星一手拿着被烧小半的围巾往脖子上绕,一手牵着傅卫军衣袖。
在放学铃敲响的那刻,走出办公室的门。
李恒星余光瞥见傅卫军,他憋了不知道多久的眼泪,掉到地上砸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傅卫军手指不停地划动,绝望地看向李恒星的眼睛。
【我没有。】
【不是我。】
李恒星拍掉围巾上的灰,把烧焦的一边围在里面,干净的部分卷在外面,看起来像没烧过一样。
“没事儿啊,别怕。”李恒星拍拍他肩膀。
“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你恒星姐给你报仇。”
她一看那黄衣服小子就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东西,还想吃她巧克力,做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