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续情
起天边的火烧云。
“晴,教授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扶昀岚默默调出群聊递给薛晴,笑得很是无奈,“你惹出来的祸事,你替我回。”
薛晴眉尾一挑,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戳了一大段话,附带上定位发出去。然后她便收到教授们源源不绝的语音问候,以及她手机上的数个未接来电。她任性地把两个手机往包里一丢,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装聋作哑的消失战术。
扶昀岚对此毫无脾气,只是笑着将目光移向车票。看到终点站是青茫山,他有些意外:“你要带我去爬山?”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扶昀岚在薛晴面前“真实”不少,至少不像刚认识那样,说话总是三四个字往外蹦。自身的气势也柔和了些,起码不似从前天上仙那般孤傲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薛晴重重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查了,青茫山顶的雪隐庙特别灵。我们去拜拜,我许愿不长高,你许愿拿第一。”
“你不怕我折在山上?”扶昀岚调笑道。
薛晴可听不得他这么说,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厉颜正色地强调:“不可能!我查了攻略,我们到山脚坐车,一路爬到半山腰,然后再转索道坐到山顶,全程需要走的山路不足两百米。咱们慢慢爬,走一步歇一步,不会有问题的。”
“好。”扶昀岚顺势将手搭在她的腰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轻声低语,“我的性命,便交予你了。”
夕阳的余晖探进车窗,泼墨鎏金般洒了他半身,沾染上金粉的发丝随风而舞。氛围正好,奈何薛晴不吃这一套,恹恹地撇下嘴角:“扶昀岚,这是公共场合。而且车还在行驶,万一急刹车出事怎么办?你给我坐好。”
“我错了。”他乖乖撒开手,靠回椅背,身子坐正,脑袋却换了个角度,娴熟地搭在薛晴肩上。
薛晴瞥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嘴上吐槽道:“重死了。”
扶昀岚特别喜欢靠在她肩头,薛晴依稀记得从初见,他便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习惯了。
扶昀岚最近被压着没日没夜地练琴,嗅着她发间的淡淡清香,很快陷入梦境。
薛晴微微叹了一声,展臂蹩着手,将车窗拉上,又从包里翻出一件外套,给他盖好,然后亦是阖眼,闭目养息。
青茫山离城区不算特别远,大巴车总算是赶在天边的鱼肚白完全消失,夜幕降临的前一刻,晃晃悠悠驶到山脚小镇。
按车票上的路线图,现在离停靠站点大约只有十分钟车程,于是她侧过身子,想叫醒扶昀岚。
他睡得很沉,被薛晴喊得半梦半醒,下意识抱住她,头往颈间蹭了蹭,迷迷糊糊念叨:“再眯一会。”
奈何事不如人愿,司机赶着下班回家,一脚油门,五分钟没到,就开到站点停下,而后他堪称原样复刻出发的情景,一声洪亮的吆喝,叫醒了整辆车上所有睡着的乘客。
扶昀岚被他吓得一哆嗦,睡意全无,身子一瞬立得僵直,片刻后又软软倒靠在薛晴肩上。
“把外套穿上,刚睡醒,外面风大。”薛晴伸手揪出被他弄掉在座椅角落的外套。
扶昀岚乖乖穿好,低垂着头,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眸中朦上一层水雾:“夜里上山吗?我好困。”
“不上山。我们进景区换乘,到山腰的民宿住下,明天凌晨出发。” 薛晴收好东西,一把拉起扶昀岚,排队站在走道,跟着前面的乘客下车。
晚风寒凉,薛晴走在前,扶昀岚睡意未消落后几步,整个人懵懵地跟着她买好套票,坐上观光车。他们来得正是时候,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观光车沿着盘旋崎岖的山路成圈形行驶,夹道两旁满是青葱笔挺的树木。约莫二十分钟,车开到站。
薛晴带着扶昀岚找到联系好的民宿,点上三两个山里特有的树皮菜。用过今日晚饭,他们各自回到客房歇下。
不少登山人,夜半三四点就已整装出发,山里头逐渐热闹起来。薛晴亦跟着他们起身,不过考虑到他们不爬山,坐索道上去不消一个钟头,便没去叫扶昀岚。
黎明前息,天还没亮,东方影影绰绰翻出一抹浅白,再晚可就赶不上日出了。薛晴打理好行装,走到扶昀岚门前,凑巧他也刚收拾好,打开门。
用过早餐,他们直奔索道站。虽说坐全封闭式的索道没了爬山大半的乐趣,不过薛晴本意也不在此,自上而下俯视着山间云雾缭绕,树木苍翠欲滴,和扶昀岚隔着钢化玻璃拍了几张照片,也不失为一种新奇的体验。
只可惜,算漏春分的日出时间,他们到山顶晚了一步,太阳已爬上半空。温暖辉煌的光,中和对调了山顶的寒气,照在雪隐寺大殿的金顶上,显得它格外庄严肃穆。
薛晴轻车熟路地买好香火,领着首次上山求愿的扶昀岚拜了一圈,而后走到功德殿中寻来住持捐出一个吉利的数,接着在拿到的祈福带上各自写下所愿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