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

五条悟胡闹似的选择居然是对的。

经过岔路口又走了几分钟后，前面的树林里出现了隐隐绰绰的橘色亮光，以及纷杂的说话声。

应该是护林员正在巡逻？

如是想当然地认为，我加快脚步往前去，一边扬声呼救，生怕与他们错过自己找不到出去的路、接下来只能上演野外带娃求生的戏码。好在在我出声以后，对面马上寻了过来。待到他们哄闹着逐渐走近，我才终于发觉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林间透出的晃晃悠悠的暖色光线，令我莫名回忆起了上小学时的夏天。那会儿观里还没翻修，电路老得厉害，一下雷阵雨就会跳闸，点着蜡烛写作业时候要是桃夏雷忘记把窗户关上了的话，风一吹室内的光线就会变成现在这副鸟样。

不过眼下的光线虽然也摇曳，却不像遭夜风袭击的烛光那样明暗不定，十有八九是光源较大、并且较为稳定。

或许我们遇上的并不是护林员，而是一群野营爱好者？不然这年头哪会有人在野外用风灯照明啊……

正满头雾水地思考着，来人已经穿过茂密的树林出现在了我视野里——他们手中举着的不是什么风灯，而是正熊熊燃烧的火把。

是的，火把。

这一堪称护林防火典型反面教材的行为顿时吸引走了我的全部注意力，我甚至都没有留意到这些人不同寻常的打扮，目光只顾在那十好几个红艳艳的火把上来来回回地转。

“从山林里逃脱后转头就举报热心的救助人是不是不太好……”

我纠结地小声说，眉头简直能拧成麻花，“但是他们这个防火意识实在是……令人痛心！”

“你的抓重点能力还真是永远都不会辜负我的期待啊……”

幼年五条悟扶着小脑壳，似乎很是无语。

我觉得这真的不能怪我。毕竟我老家地界多山、气候又比较干燥，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之类的条幅基本上随处可见——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倒霉玩意儿烧秃噜了两座山头。我记得那次红光在山那边亮了整整一宿，经过无数人（其中就有我家好事的老头子）努力才控制住火势，而起因仅仅是一个没熄灭的烟头——自然就比较在意这方面的细节。

“好啦，先把你那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放在一边吧。”

小男孩语气有些无奈，仿佛他才是那个百般迁就的大人一样：“不如来想想这些人为什么要用火把照明？”

意识到二人身份发生了调换这一点不禁让我感到有些羞耻，赶紧战术性清清嗓子，严肃认真地观察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这乌泱泱的十几号人身上的衣着比散乱的阵型还不整齐，甚至连整洁都称不上。他们都穿着灰扑扑的和服，有人缺袖子、有人光着腿，发型更是一个比一个狂放不羁。

我注意到这些人都穿戴着简单的盔甲，身后还背着武器，长刀短刀、长矛斧头，五花八门的，但看着都不算精致，形象总之是与我之前的两种猜测都相去甚远。

这些人视力似乎不怎么样，显然举着火把走到近前才看清我们的模样，随后操着口音极重的日语大声地互相交谈起来。

本来就对日语方言知之甚少的我从没听过这种说话方式，语调上跟关东弁很接近，但遣词造句又大相径庭，我用尽全力也只模模糊糊地听懂了“女人”“小孩”等零星几个词而已。

不过他们的神情倒是很好分辨。

统一地眉毛上挑、眼睛眯起、嘴角咧到耳根，视线则不加掩饰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是国际通用的猥琐加不怀好意。

有被冒犯到的我立刻打消了“是不是遇上了在举行什么传统仪式的地方人民毕竟霓虹乱七八糟的祭典真的很多”这一念头，一下子陷入了戒备之中。

“他们在说什么？你能听懂吗？”

我侧过头询问五条悟。

“这个嘛——”

他漫不经心地拖长声音，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后光明正大地扬声挑衅道：“大概是在留遗言吧。”

约莫是同样对他们的言行感到不适，小男孩那双猫一样的湿漉漉的大眼睛此刻冷得犹如棱角锋利的苍蓝宝石，淡色的嘴唇亦不愉快地绷作一条直线。看着他这副模样，我越发确定这些家伙们嘴里说得绝不是什么好话了。

冷硬的神态使得五条悟原本可爱的长相骤然变得威慑力十足，再配合上那句极其不客气的嚣张发言，一下激起了对面人群的怒气。他们蠢蠢欲动地瞪着我们，吵吵嚷嚷的、听语气像是在骂人的说话声混在一块，让本就听不大懂的我愈发头疼。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儿，但是看起来民风不怎么好的样子，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我小声地吐槽着，正打算动手教育一下这些对力量一无所知的刁民时，背后的五条悟忽然伸出了拢在袖子里的双手，而在下一秒，我们面前这条坑坑洼洼的小土路就被毁了个干净。

小男孩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