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

2001年4月某个不值得一提的春日夜晚，迪亚波罗照常做了噩梦。梦中他看到一株巨大无比的古梣树，树根深扎地底，树顶直入云霄，而树干之上，神明、巨人、侏儒，人类行走其中。

世界树——伊格德拉西尔，看到它的第一眼，迪亚波罗脑中便自动冒出了树的名字。与此同时，一首古老神秘的歌谣，在他的耳边轻声吟唱。

「从梣树底下圣泉里，

司命运的三位女神，

个个能够未测先知：

第一位名字是过去，

第二位名叫现在，

那第三位的芳名，

人们镌刻在船头供奉，

她就是未来。

律法戒条由她们来制定，

生死祸福由她们来选定。

为了人类的子孙后代，

决定每个人前途命运。」

他无法在梦中掌控自己的身体，这真是奇了，通常来讲，一个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能轻松掌握梦的走向。可他做不到，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用眼睛看着这株梣树，又或仅仅只是意识的浮现。

他漂浮在这个空间中，他感受到自己正在移动，但不知去向何方。渐渐地，他下落了，树顶离他越来越远，人影逐渐稀薄。

“那死亡即是连接命运的起点。”

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从他侧旁传来，他一惊，匆忙追寻声音的位置。这时，他才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树根附近。那里坐着三位女神，年龄各不相同。

“相遇乃是必然结局。”

这次开口说话的女神，年纪比方才那位年轻了不少。

那最后一位，也是最小的那个女神看着他，忽然盈盈一笑，抛出黑色的丝线，那些丝线顺着风的轨迹融入进他的身体。

“而无尽的道路即将开启。”

他的身体就此破碎，化作粉末消散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中。迪亚波罗的视线倏然一片黑暗。

啪嗒。

房间的灯开了，多比欧睁开双眼。

“嘟噜噜噜噜噜噜噜——”

他的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怪音，这样重复几次后，他拿起拖鞋，放到耳边，就像接听电话一样。

“BOSS？”

迪亚波罗的声音过了很长时间才响起，他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气息不稳。

“多比欧，我亲爱的多比欧，告诉我，她们到哪里了？”

“BOSS，她们已经离开那不勒斯，来到威尼斯了。”

他们就在威尼斯。

“她知道我的位置。”

“不可能，她们并没有情报……”

迪亚波罗打断了多比欧的话，“她知道，她的替身能力会带她来的，我的女儿也会带她来的。”

The Norns——命运女神。

他时常做梦，一个有着古老巨大古梣树的梦，每一次梦的时间都会比上一次更加长久，每一次梦的内容都会比上一次更加丰富。这一次，那古老的命运三女神终于开口说话，回忆了过去，确定了现在，预言了未来。

“她来了。”

声音刚落，多比欧的身体迅速产生了变化，十秒钟前，他还是少年模样，十秒钟后，站在原地的，成了迪亚波罗。

“但我还是不明白，她要怎么杀死我？”

他们彼此都清楚对方的能力。她抓不住他，他无法一击杀死她，而在太阳升起前，她就会逃走。迪亚波罗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看向下方，与女人的目光对视。

她手中拿着一支箭，身后的替身，三只眼睛都睁开了。

“The Norns……”

他说出女人替身的名字。

“The Norns。”对方笑了笑，接着说道，“命运女神镇魂曲。”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间，他叫出绯红之王，发动替身能力，出手攻击。然而在绯红之王的手碰到她身体的瞬间，四周的环境，全都扭曲了。他失去了意识，等到意识再次回归自身，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白色小道上。

“这是……？”

“这是命运的洪流。”The Norns悄然出现在他身边，静静说道：“从梣树底下圣泉里，司命运的三位女神。律法戒条由她们来制定，生死祸福由她们来选定。”

“我攻击了她。”

“是的，你攻击了她，两次。第一次攻击，你毁掉了她的心脏。可惜，她是吸血鬼，唯有日光才能彻底杀死她。但即便如此，你们的命运因此事已经牵扯到了一起。她必然会再次与你相遇。而你的女儿，与你血脉相连的那个女孩，便是那指引方向的路标。”

“第二次……？”

“第二次，经由命运的指引，应当由她杀死你。可是，你再次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