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鸣冤

来岁、普通身量的中年衙役。此人便是裴奉世口中所说的王五。

梁玉儿听裴奉世这么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在心中自语道：“王五？看来裴官人是可怜她，不想把她往死里打。”想到这儿，梁玉儿脸上不由自主的爬上了一抹笑意。”

王五虽然不是衙役里最高大威猛的，但他却是资历最老的，行刑尤其是一把好手。之前梁玉儿和其他衙役闲聊时听说，这王五有一手打人“绝技”。据说，他还曾在喝酒时给晋州府衙里其他人小露过一手。当时，他拿了一块儿豆腐摆在地上当作犯人，又拿了个小板子冲着豆腐一顿打下去。半晌儿过后，众人只听得到响声，却不见豆腐破皮。可等仔细检查才发现，那豆腐里头全烂了，只是看起来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不动。

王五听到裴奉世这么说，便领命上前。只是他没有急着行刑，而是思考了片刻，似乎在揣摩裴知州叫他上来的用意。他快速地瞟了一眼裴奉世的表情，又再揣摩了一下他刚刚说话的语气，感觉这裴知州应该是想让他点到为止即可。于是，他打人的时候，手上便有了分寸。

三十杀威棒不算酷刑，但也不是小数目。门口围观的众人看着这孙李氏的屁股被打得啪啪作响，很多妇人甚至吓得捂住了眼睛，连连惊叫出来。但梁玉儿站得近，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虽然孙李氏挨了三十棒，但棒打过后，她的衣服上却没有一丝血迹透出来。

平心而论，王五这三十棒打的并不算重。但这孙李氏身子还是太弱。她挨完打，一时连爬都爬不起来。她在凳子上趴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她看起来比之前更狼狈了，一张脸煞白，一丝血色都没有。她的嘴唇也已经咬的满是齿痕，鲜血一丝一丝地从嘴角渗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地吓人。

见这孙李氏站了起来，裴奉世开口说道：“孙李氏，你说你有冤情，却不知道是什么冤情？”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有力，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孙李氏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官人，妾的夫婿孙起，本是一个行脚商人，以卖货为生。上个月，他从外州运一批货回晋州来卖，雇了个车夫帮他运送货物。本来他们在行前已经说好了价格，可谁知这车夫到了地方，见我家有几亩薄田，便压下货物，坐地起价……”

孙李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她似是被打的有些晕了，身体微微地摇晃了一下。但她努力定了定神，又接着说道：“妾的夫婿与他协商不成，二人便争执了起来。推搡之间，拙夫一时气不过，便打了那人一拳，谁成想，竟把那人打死了。拙夫也因此被判了斩监候，现下被羁押在晋州大牢里……”孙李氏说到这儿，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出来，眼睛里满是无奈。

“一拳便把人打死了？！”梁玉儿闻言，眼神中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她心想：“这得是什么样的大力士才能一拳打死一个男人？这孙起，莫不是个练家子？”

裴奉世听到这里，不禁把眼睛稍微眯了起来。他只觉得这个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些。一拳打死人，这孙李氏的丈夫得是多魁梧，难道是楚霸王转世不成？可杀人者偿命，也并无不妥。

裴奉世仔细看了看堂下的孙李氏，缓缓开口问道：“孙李氏，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孙起当街杀人，影响恶劣，按律当斩。他被判斩监候，在我看来并无不妥。我倒与我说说，这其中有何冤情？”

孙李氏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居然无奈地低头苦笑了一下。她回答道：“官人，‘杀人偿命’是不错，妾也认这个道理。只是……”话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会儿，仿佛在权衡着下面的话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

过了片刻，孙李氏又继续开口说道：“只是，若拙夫没杀人，这样白白丢了性命，岂不是天大的冤情！”。

“你为何口出此言？！”裴奉世闻言不禁皱起了眉，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孙李氏，你可知击鼓申诉不实，是要打一百杀威棒的！”裴奉世的声音十分冷峻。他在脑中快速检索着这几日看过的旧案，这孙起当街杀人案，他是有些印象的。那被害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死的，尸体无人认领，已经埋了，孙起也认了罪，被判了秋后问斩。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妥，然而这孙李氏怎么又说她丈夫没有杀人？

孙李氏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裴奉世，加大了声音说道：“官人，妾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妾在前几日，又亲眼见到了那个被拙夫打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