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复生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孙李氏。
一些围观的人当日目睹了孙起打死了人。当时那苦主挨了孙起一拳,立马就没了气息、心跳,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后来因为无人认尸,受害者都已经被拉出城去埋了。而在场的几个捕快也不由地交换了一些眼神,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吃惊。他们那日正好当值,是亲眼瞧见尸体被抬回来的,也亲眼看见孙起并无怨言地画押认罪。
公堂上的气氛凝固了片刻,然后突然间,一阵轻微的议论声在人群中传开:“这、这是死人复活了?……”场面变得嘈杂了起来。
裴奉世见此情形,猛地一拍惊堂木,面色严肃,冲着围观众人大喊一声:“肃静!”
众人见知州不悦,又立马噤声,一时间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裴奉世仔细看着孙李氏的神情,只见她满脸诚恳,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可是“死人复活”未免太过荒唐。裴奉世从来就不信鬼神之说。
“孙李氏,你何出此言呐?”裴奉世平静地说道。
孙李氏见裴奉世并没有立马呵斥她荒唐,而是愿意去试着了解她说的话,心里立时多了几分底气。她开口回答道:“官人,妾三日前进城探监。在回程路上,路过城东车马行的时候,分明在街上看见了当日那个被拙夫打死的人。他连衣服都和那日一样,手脚也都利落,分明还活得好好的!可我家孙起却被关在大牢里,眼瞅着人就要不行了……”孙李氏说到这儿,声音里有三分气愤,又有三分委屈。
裴奉世静静地听着孙李氏的话,思索了片刻,开口继续问道:“你如何能确定你见到的人,就是当日孙起杀的那人?这世上形貌相似的人可并不算少。”
孙李氏听他这么说,莫名的有些激动,她急忙开口回答道:“官人,拙夫因这人而下狱,我就是记错了自己的名字,也是断断不会记错这人的相貌的!”
裴奉世听她这么说,开口继续问:“那你说说这人相貌有什么特点?如果你所言非虚,我可以派人立马去城东把他捉回来。到时候你们对质,就真相大白了。”
孙李氏闻言猛地一阵点头,她没有多想,立马回答道:“那人大概三十多岁,七尺来高,河东路口音。他面黄无须,形貌普通,称不上漂亮,也称不上丑陋。只是他右下颌有一颗豆大的长毛黑痣,也算是一个记号。”
裴奉世闻言,侧头对做笔记的书吏问了句:“你可都记下了?”他见到那书吏称是,便也点了点头。确认记录无误后,他又看向了堂下的孙李氏,开口说道:“好。既然你如此确信这人就是孙起杀的那人,那我现在便让人去城东把他请回来,让你们二人好好对质。”说完这话,他便吩咐捕班快手去城东车马行寻人。又侧身对梁玉儿说:“你也跟上去,别出了什么差错。”
梁玉儿听他如此吩咐,微微颔首称是,便跟着捕快们去了。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梁玉儿带着捕快们回来了,可他们却没有带回任何人。
裴奉世见状,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脸色也阴沉下来。他心想:“难道这孙李氏撒谎了?”
梁玉儿快步走进公堂,在离裴奉世五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她先俯身抱拳向裴奉世行了一礼,随后才站直身子,抬头说道:“回禀官人,我们去了城东车马行,却没有找到相貌符合孙李氏描述的人。”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不断有细密汗珠渗出,应该是刚刚行路着急所致。
裴奉世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嘴角也紧紧抿了起来。
“但是”,梁玉儿稍微停了一下,顺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盘问了车马行的老板,他对右下颌有长毛黑痣的车夫有印象。”
听到这里,裴奉世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不少,脸上神色也没那么阴沉了。他开口对梁玉儿说:“接着说。”
梁玉儿的呼吸平稳了不少,她开口接着说:“车马行老板说,此人名叫冯六,并不是晋州本地人,也不是天天都来。这人不是他的雇工,而是一个拉散活的,似乎专做河东路各州间的短途生意。他之所以在车马行门口,估计是因为在等活儿的缘故。”
裴奉世闻言又开口问道:“你们可问到这冯六何时会再去那里?”
“这……”梁玉儿听他这么问,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为难之色。她开口回答道:“这就是难办的地方。我们也想着问清楚了,好守株待兔。但是,那老板说了,他对这个冯六了解的也不多,说不好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裴奉世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再问了。他缓缓开口,淡淡地说道:“行了。你们差事办得不错。”
然后,裴奉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他开口问孙李氏:“孙李氏,你说你丈夫是个行脚商人,那他出事的那天,是从哪儿来的?”
孙李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禀官人,拙夫当日是从石州走货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