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开始
不论京城有多少暗潮汹涌,刮再大的腥风血雨,也波及不到谢枝所在的小县城。
这段时间,谢枝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慈善晚宴场地布置,睡前依然念念不忘的就是她登场起所有的演出流程。
终于,在谢枝期待与抗拒交加的复杂心情之中,慈善聚会还是如期而至。
“将这十二盏莲花香炉按照莲花的布局摆好,每盏间的距离都要相同,不得疏漏。”
谢枝指挥着下人,将场地按照她要求的主题布置好,连挂在屏风上的烫金雪纺纱有没有出现掉粉都要仔细检查过。
窗户全都是开着的,谢枝站在忙碌的人群中,看着被风吹得在空中飘扬游曳的浅青色纱幕,阳光也恰好,天上没有云彩,到了午后,这里会是一个明亮、温暖,清风阵阵的房间。
仙女扮演守则第二条:氛围感的营造至关重要,很多时候,人相信的其实是那个环境。
“师父,李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都到了!”徐夫人快步走进门,对着焕然一新的阁楼微微晃神,“您准备……”
由于谢枝是个女子,第一步计划邀请的也都是和徐夫人一般的后宅妇人。
“来了么?你先去前厅等候,等所有人都到了,我再来。”谢枝转过头,不着痕迹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紧张。
这场戏,是无法cut重拍剪辑的,也无法预料到演出的效果如何,谢枝心中已经写好了台本,并且背得滚瓜烂熟,连自己接下来的走位和每个姿势都悄悄在房间里练过无数次。
她精心排练演绎的好戏,究竟能不能博得满堂喝彩呢?
谢枝的台本不可能拿去和别人讨论分享,只能由她按照自己的经验润色,一切验证都只能等到今天,等待着自己的观众。
由于是县令夫人亲自邀请的,客人们来得都很准时,不一会儿,待客的前厅便坐满了人。
终于到谢枝出场,她走到屏风之后,透过薄绢,看见人影憧憧,这儿既有本地最大药商、米商和布庄这样商户的家眷,也有举人娘子、官员夫人这样的清贵人家,还有本地大姓家族的女眷。
这是一份能量十分可观的人脉名单,徐夫人大概是押上了自己毕生的脸面和信誉,赌上家里几乎全部的流动资金,才能组织一次。
“现在,到我了。”
谢枝伸手,轻轻抚摸鬓角,她为今天精心打扮过,每根头发都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没有漏出一丝凌乱的碎发。
指尖划过发丝,又抚摸到头上的珠翠,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的心跳与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谢枝迈出屏风的遮挡,款款走到徐夫人的上首落座。
原本热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夫人们交换着眼神,满怀疑虑地在徐夫人与谢枝之间来回打量:她们当然知道徐夫人邀请她们来这儿,是为了向她们介绍一位据说十分灵验的女冠。
她们自己多少也信一些,逢年过节,或是有什么大事,都会请道士或和尚来家中做一场法事——可对这些玄门中人礼遇是一回事,把对方这样供起来,是绝不可能的!
“这是我的师父,琼枝仙子。”徐夫人当然能感受到各位夫人的古怪眼神,但她全不往心里去,热情洋溢地解释,“她是真仙下凡,为的是广济万民,功德成圣!”
你们现在不相信,看不起我,等我师父显露仙威,还不知怎样巴结我!
怀着对谢枝无比虔诚坚定的信任,徐夫人满脸放光,铿锵有力,热情饱满地介绍着谢枝的“来历跟脚”有多么高贵,多么美好:
“琼枝仙子本是瑶台边一棵玉树,受日月精华濯洗,又有瑶台玉露灌溉,开启灵智,得王母娘娘点化成人,收为座下弟子,苦修千年,终于证道金仙在即,只是仙子自化灵起从未经历凡尘历练,修行尚未圆满,因此下凡修行。”
随着徐夫人的介绍,众人的目光也逐渐发生改变,但改变的方向并不是朝着信任与敬仰去的,而是越发古怪,变得无法理解,充满对徐夫人智商的怀疑,连带有看好戏的嘲讽。
吹牛是不是吹得有点大了,哪怕是京城的陶仙人和邵仙人,也只敢说自己是即将得道不日飞升,万万不会说什么仙人下凡的。
其中一位性子有点急躁,不太藏得住话的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也忍不住了,嗤笑一声:“徐夫人,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听说,这位小姐是县令大人——带回家的?”
她这话的语气极其暧昧,目光在谢枝那张年轻又精致的面孔上转了一圈,意有所指:“确实,我见犹怜,是个男人都爱把她当仙女儿!”
这话相当于是直说,她不信徐夫人的话,认为谢枝是徐县令在外面的相好,编个理由带回家来,也就徐夫人这样的憨憨会真信这套鬼话了。
却没想到徐夫人一愣,接着脱口而出:“王姐姐,不许胡说,污我师父清名!”
这蠢女人真是没救了!被小妖精和贼男人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