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
旧梦草耗尽,温杳无功而返。
她凝眉苦思。方才横空出现阻挠她的神秘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
【日他仙人板板!十个堕仙里面有九个都神戳戳的!能有啥子目的?!】
“也有几分道理。”堕仙迷失了道心,做事随心所欲,大多都无动机可言。
【那个小子醒喽。】
温杳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侧首去看江沉流。
空忙一场,还是没能恢复他的灵根,她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温杳坐在柴房中唯一的木凳上,注意着他的举动。
江沉流昏昏沉沉地按着脑袋坐起来,思绪很乱。眼神望着前方逐渐失了焦距。
夤夜间微风掠过,门外的拂叶之声让他想到了春日翩跹舞动的蝴蝶。
脑海中突然多的一段幼年记忆,纷杂驳乱。令他一时分不清那是被他遗忘的旧事还是梦境。
外面一声老鸦啼鸣,骤然让他醒过神来。
大梦一场,彻底没了睡意。
赤着脚走到门边。门户大开,凉风骤然袭来,鼓荡着他单薄的衣衫。将他的身形衬得更为瘦削。
顷刻间,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脊背突然僵直起来。
先是抬手触上自己的眼睛,发觉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消肿。
转而又摸向腿上的伤,隔着衣物他能感觉到膝盖处多出一圈绷带,显然已经是被人包扎过。
他又猝然回头朝方案上望去,早该在火盆中化为灰烬的《炼气窍谈》,此刻也正稳稳当当的摆在案上。
真的有人在暗中帮他!
那方才的“梦”……
不!绝不可能是梦!
梦境建立在对已有事物的认知上。而“梦”中的那些话他根本没听过。是以,绝不可能在他潜意识中出现。
一时心跳如鼓,电光念转间,他突然冲出柴房,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循着脑海中尚未拼凑全整的残影,江沉流在一棵老树下徒手挖了起来。
一个破旧的铁皮盒子在泥地里寸寸露出真容。
他拂了拂表面的土块,将盒子拎上来。
温杳跟着他蹲在树下,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的物件。
打开之后,温杳愕然。
一件七八岁孩童穿的冬衣。分明早就过了他能穿的年纪,他却仍然将它留着。
两柄一模一样的桃木剑,剑尾分别挂着青红两枚剑穗。
挂着红色剑穗的木剑剑身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色泽,其上有许多明显的划痕和凹陷,透露着岁月的磨砺和沉淀。手柄被多年频繁握持,显得尤为光亮。应该是常年练剑所致。
青色剑穗的那把应是他仿刻的,若不是木材新旧不一,怕是连温杳本人都分不出哪一个是出她手。
盒中还有一些小木雕,从小舟到蚱蜢、兔子……由简入繁,技艺渐渐精湛,早已脱离了初始的稚嫩青涩。
温杳侧首,注意到放在最后的人物雕刻。
木刻中女子温柔地摸着男孩的头,女子的眼鼻并未刻出,但她的嘴角却挂着一抹明媚的笑意。
从她的手触碰到男孩的头发,再到男孩微笑的容颜上所传递的情感。女子的姿态流畅而自然,透露出温和与关怀。男孩的神态也被细致入微地刻画出来,令人可以感受到他的快乐。
温杳怔然。
江沉流的过往,因为她的闯入,好似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何德何能,怀着目的性去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被一个人长长久久地记着。
于她,不过是转瞬的光阴。对于七岁的江沉流来说,从七岁到十四岁,却是实实在在的七年。
***
江沉流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变换着。
看到实物的那一刻,脑中斑驳褪色的记忆倏然明朗起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自己被尘封的一段旧事,骤然重见天日。
【立志在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你能每日都坚持习武练剑,已经非常厉害了。】
【君子坦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必为旁人言语而患得患失。不到最后,你又怎知自己做不到?】
【现在不懂没关系。只需一直记着,终有一日会懂的。】
从前不懂,现在他懂了。
她是要告诉此时的自己不要放弃。
*
江沉流在黑暗中久久坐着,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隔着衣服摸索了两下腿上的绷带,睫羽轻颤。在无人的暗处,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旧忆中的面容怎么也看不清。但凭借音色的辨认,他能肯定,断葬山中的恩人、帮他包扎伤口的人与“梦”中的女子皆是同一个人。
她曾告诉他,她是宗主随侍。所以,她也在罗隐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