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夜色已深，长安街集市也安静起来，只留下哗啦啦的雨声。

雨越下越大，裴行安撑伞走在长安街上，四周黑蒙蒙一片，雨水敲打着伞面，似有不击穿不罢休的气势，争先恐后的溅起一层层涟漪，但被击打摇晃的伞骨，安稳的被一双纤细有力的手腕握紧。

裴行安从皇宫出来，虽是骤雨不歇，却也放慢了脚步，想到今日情景思索着：

“今日刺客虽刺杀太子不成，但竟然在固若金汤的猎场下全身而退，仿佛对猎场地势十分熟悉。”

“猎场是否有接应的人？”

“如今猎场中人，多为宫中之人，又有谁会是内应？”

“皇后深受祖荫，其父王丞相曾在危难之时救助永安帝，如今中宫虽无子，但皇后也深受永安帝敬重。如今贵妃虽获专宠，且太子为贵妃之子。但前几日皇帝也曾想将太子放入中宫抚养，皇后应该会趁机拉拢太子，而非刺杀。”

裴行安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

一阵马蹄踏水而来，坑洼积水的地面溅起一阵污水。

裴行安因在思索事情，来不及躲避，四溅的雨水浇到了裴行安的挽裾上。

来人一身黑衣，勒马停在裴行安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马下的侍卫围到裴行安的身边，喊道：“你是何人，为何宵禁时分还在街中行走，未曾禀报我金吾卫？”

欲将其拿下。

裴行安移开伞，抬头便看见一张桀骜张扬的脸，目光阴沉的盯着自己。

裴行安收起思绪，向马上为首的人说道：“将军较我前一脚离开御书房，此乃从皇宫回我裴府必经之路，我如今为何出现在这儿，想必将军应该清楚！将军不去查明今日围猎太子行刺案，反在我这儿耽搁时间，怕是会得不偿失，让那贼人逃跑，惹恼陛下！”

萧铮闻言后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下属，几个跨步向裴行安走进，凑近雨伞中耳语道。

“怎么？裴大人，要因此事到陛下那儿参我一本？想来我和裴大人积怨颇深，不知大人要参的是哪一桩？是今日耽误案情，还是旧日挟持幽禁大人？”

这时的雨还在淅沥沥的下，两人凑在一把雨伞下，脸上和身上淋的都是雨水。

裴行安抬眼只看到一股雨水从萧铮的额头划过落入眉眼，顺着颧骨流下。

若是平时嬉闹，免不得嘲笑一声，萧大人之态真是我见犹怜。

但此时绝不是嘲笑的好时候。

裴行安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萧铮的靠近，道：“陛下政务繁忙，岂因如此小事劳烦于他！”

萧铮听闻后，不肯罢休，道：“原来在裴御史的眼里，我等皆是小事。但在我萧某人眼里，裴御史的事儿都是大事！还请裴御史过目，这是什么？”

萧铮从怀里抽出一方锦帛。

“这是在皇后身边的宫女身上发现的，想问下御史，这由御史亲自督建的猎场舆图，为什么会出现在宫女身上，如此保密的东西，难道御史不应该亲自保管？还是裴大人瞒着皇上，与中宫有什么私谋？”

裴行安监工修建猎场三个多月，从府中到猎场有一段距离，由于每日在府中，总是有人前来烦扰他，所以修建期间，裴行安吃住都搬到了猎场。

一连辛苦几个月，自认为此次围猎已经万无一失了，但是围猎还是发生了行刺案。

舆图本是放在猎场的书房中，围猎时自己一直贴身存放，如今却出现在萧铮的手中。

裴行安看着这方舆图，皱了皱眉，道：“这个宫女在哪？可有审问出什么？”

萧铮笑道：“宫女自是已押解到刑部，但是裴御史认为，我应该审问出什么？”

裴行安没有答话，却暗暗想着：“如果刺客提前获得舆图，知道猎场地势，全身而退并不难。但是，只有自己待在猎场的书房，谁又能提前将围场里的舆图偷出？”

裴行安其实有一瞬想着，这厮是不是在贼喊捉贼，故意找他麻烦，但是看着萧铮咄咄逼人的架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铮若有反心，自当攻入皇城，费了永安帝，取而代之，而不会费如此周折刺杀太子！

所以是中宫？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