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这天该宁清他们组打扫卫生。
那时候她还是有点子文艺少女细胞在的,很喜欢将暮未暮的天和即将进入睡眠的云,每次都主动承下天台的打扫。
爬上楼道的一个转角,晚自习前大家兴奋的喧闹声矮了下去,使人有种脱离尘世的错觉。
宁清迷恋这种错觉,就像大多数女孩幻想过自己是忧郁迷离的小说女主一样。
“阿炀,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是王文的声音。
直觉所致,宁清知道这个她是在指自己。
她抬起的脚步落回原地。素质这块还是有点薄弱,对于听墙角这类事连心理斗争也无。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老是欺负她。她是女孩子,你不该这么闹腾她。”周炀声音有点无奈。
“我哪欺负她了?我靠,阿炀,你不会真喜欢她吧?她那么穷酸。”
宁清都能想象到王文说话时夸张得眉头扭成一团的模样。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不该这么做。那是她的笔记本,你不应该未经允许就翻看。”
“那是她自己掉在地上的,我捡到了翻一下怎么了。你就是喜欢她,你不喜欢任佳期了?任佳期比她成绩好又比她好看,你疯了吧?”
“我不喜欢她,我也没喜欢过佳期,我说过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你别把我和佳期扯一块了。马上高考了,这些重要吗?”周炀声调不再似往日般轻柔,有些急了。
“噫……”王文听出其中的不悦,不敢再扭着这个问。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还给别人制造了负担。周炀对她好,是天性善良,她想多就是她的不对了。难怪没人愿意对她好。
宁清如此劝慰着自己。与其说是劝慰,不如说是挖苦嘲讽自己,试图把伤害加深,让自己断掉不切实际的念想。自残式的鄙夷,她深谙此道。
宁清故意弄出上楼的声响,提醒他俩有人来了。在天台口相遇,周炀对她浅笑着打招呼,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装作不经意瞥见周炀的侧脸,鼻子高挺,眉骨出众,从天台口走下来,落日为景,好像披着圣光的少年。
他是那么光芒万丈,他会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给吊车尾同学讲题,会很长一段时间背着骨折的同学上下楼,他平等地照耀着所有人,渴望私有他的人,都是可耻的信徒。
宁清不想继续可耻下去,她抑制着自己的心,不着痕迹地和周炀减少接触。
这段绯闻也逐渐平息。
他们再一次说上话,已经是高考完拍毕业照的那天了。
宁清要把住宿用的东西从学校宿舍搬回福利院。她拎着大包小包和水壶,形单影只地走出宿舍大门。
在门口遇到了周炀,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重物,宁清想拒绝,但是周炀说让他拿一些吧,她可以再多拿一些,这样她就能少跑几趟。
宁清拗不过,又返回去拿了更多的衣物扛在背上。他俩仿佛逃难似地走在路上,他问她想去哪里读书。
宁清摇摇头,她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城市。
“那你想读什么专业呢。”
宁清依旧摇摇头,她也没有特别想读的专业。
“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宁清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想成为记者。”
大概因为很少有人会这么认真地听她讲话,她一时间没守住嘴,同他讲了很多很多关于棠姐姐的事。
“院长说因为棠姐姐的报道,我们院里的小孩才能得到那么多的资助,我才能继续上学。棠姐姐说其实人们都知道苦难和肮脏一直存在,但人们都乐于无视,只有把苦难和肮脏强调出来,才能戳碎掩饰的太平。我想成为棠姐姐那样的人,去很多地方,帮很多人。”
周炀望着宁清亮晶晶的眼睛。他发现其实宁清是个天性活泼的人,只是她太善于克制自己了。像是受到感染,他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声调:“我也希望我能帮到很多人。宁清,我们都可以的。你会是宁大记者,我会是周大医生。”
“谢谢你,周炀,真的谢谢你。”这是那天告别时宁清对周炀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周炀。谢谢你出现,支撑了我这么多年。
※
宁清的心被攥住了捏紧了又松开,稀巴烂地碎成一滩。
她望着穿着白大褂的他,一如多年前穿着红白校服的他,当年小白杨长大了,成了如今成熟稳重的他。
宁清和周炀并没有来得及寒暄。他检查完江缺,又被催促着急匆匆赶回病房。
宁清通知了赵小艺和姚哥。姚哥带另一个演员在H城试戏,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得知江缺没什么大碍,只叮嘱拜托宁清把江缺转入单独的病房,免得引起更多麻烦。
赵小艺倒是稳重,说她会压住受伤的消息和已签约活动的延后商议,又叮嘱宁清和朱哥好好照顾江缺。
周炀走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