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生机
,“你这般擅自做主确然让我二人有了片刻欢愉,可她往后当如何?以她的性子定会终生活在愧疚之中,神生漫长,你这是在害她!”
南竺平静的对上他的目光,没有理会他的怒气,只用一句话将他点醒,“我今日之于你,同你往日之于她,又有何区别?”
文肆一怔,胳膊瞬间卸了力,瘫坐回去,眸中失了光芒,低声呢喃:“所以你此为是为了惩戒我?”
原来,还是他害了她,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伤害她。
“算不上惩戒。”南竺端起杯子饮了口茶,语气不容置喙,“红枝有权利知道真相。”
“我知道我的方式是为错,但若此错可换她余生康乐,我愿意做一回恶鬼。”文肆垂眼,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即便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她不能死。”
听罢,南竺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浅笑一声,凝眸看他,“这恶鬼,你怕是当不成了。”
话落,她突然举起右手捏了个法诀,文肆不解其意,刚要询问却发现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他怒盯着她,目光锐利,语调极冷。
“楼主这是何意?”
南竺没搭理他,掌心轻晃灵气弥漫,延伸出数条透明的线钻入文肆体内,在线条入体的那一刻,文肆蹙眉闷哼一声,面色痛苦。
“元神重创,修为几近全失,你倒是挺能忍。”南竺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但愿这燃极丝,你也能熬过去。”
文肆的身体受损太严重,如同即将渴死的鱼,离水时间过长,即使重新放入水中,也很难再活过来。
他这百年来全靠谢必安渡给他的法力吊着半条命,而这几日红枝也渡不少法力给他,再加上二人双修时灵力相容、神魂交融,可以助他疗伤缓解伤势,才让他看起来不至于那么虚弱。
此法子治标不治本,仅仅是让他多活些时日罢了,救不了他的性命。
燃极丝是传说中一种已经失传的秘术,可以给予濒死之人一线生机,修复神魂,重塑筋骨血肉。
只是此术法犹如剥皮抽骨,非常人所能承受。
文肆没听过这种术法,只能感受到漫无边际的疼痛,脸上顷刻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想问却开不了口,只能咬牙强忍痛苦。
“放心,我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如果你还想见到那条小鲤鱼——那就撑下去。”
意识模糊之际,南竺的话音突然传入文肆耳中,随即加倍的疼痛在他体内蔓延开来,可与此同时,他心中涌动起一股更为强烈的东西——不甘。
是的,他不甘心。
他不想死,他不想红枝离开,他不想就这么消失于天地。
曾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他做过人,那是短暂而又无趣的一生,缠绵病榻,未曾窥见过世间繁华,到死也不过井底之蛙。
后来做了勾魂使,每日做着相同的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见惯了生离死别,更不畏惧第二次死亡,哪怕会永远消失。
直到遇见红枝,他第一次拥有了尘欲,从最初的喜欢见她笑,到最后的想把她留在身边,日日见到她,甚至……渴望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不论是人还是鬼,一旦拥有了欲望,就不可能会再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他亦不能免俗。
他想活下去,他想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