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Past』
对门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装修师傅每天早晨来得比闹钟还准时。
壁挂钟刚报完准点的时间,没过几分钟,对面就响起了叮呤咣啷的动静。
一扇门相隔的客厅里,餐桌前坐着一个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她靠着椅背重心微微后仰,前面两个椅腿悬空了些。
即便隔着过道和防盗门,吵闹的装修声也依旧清晰地刺激着她的耳膜,让她觉得榔头锤打的钉子不在对面墙上,而在她的耳朵里。
“哎!”女生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最后一截吐司边,朝厨房道,“对面的装修怎么还没结束啊!吵死我了!”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许苓岚手里端着水果走过来,她指指桌上的瓷盘:“周思年,你又把吐司边给我剩着是吧?”
周思年双脚撑地站起来,故作可怜的语气:“妈,我真不爱吃吐司边,干巴巴的,像晒了十天的草一样。”
“我看哪天先把你扔到楼下晒十天。”许苓岚一边没好气地说着,一边往她撕下来的吐司边上抹了点果酱,凑合着送进自己嘴里。
“你才舍不得。”周思年笑着贫嘴。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明明才刚过十七,却已然是放到人堆里都极为出挑的长相。
“有人在群里问过物业了。”许苓岚说,“对面差不多搬完了,应该这两天就会住进来吧。”
“谢天谢地。”周思年对着虚空双手合十,模样虔诚,“终于完了。”
许苓岚望了眼挂钟,幽幽道:“再不出门,我觉得你比对面先完。”
周思年:“……”
在许女士每隔五分钟就催她一次的情况下,周思年踩着第一节上课前的点到了教室——走读生可以不上早自习。
并不是她故意不想上学,主要是北方冬天实在太冷,出门就像顶着刀子在走。
昨晚刚发布了近期可能降雪的预报,周思年恍惚觉得,今早的风似乎都刮得脸更疼了。
雪还没下,空气闻起来总有种颗粒感,她打开教室后门时,门边的同学从睡梦中惊醒,拢了拢被撑得臃肿的校服,抖着声道:“快快快,关门关门。”
寒风趁虚而入又被迅速阻隔在门外,周思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她的视力很好,怎么看电子产品都不会近视似的,哪怕现在坐最后一排,也能清晰看到黑板上的几个字:欢迎新同学!
她手肘杵了杵同桌,指着黑板:“谁写的?”
同桌是个叫屈厘的女生,长相文静,戴着一副透明框眼镜,镜片将脸遮了大半,她道:“班主任嘛,刚刚课间来写的,不然还能有谁。”
“什么意思?有人要转来我们班吗?”周思年问。
“应该是吧,不知道,待会儿第一节不是她的课嘛,应该会说这事儿吧。”
没等周思年再问,急促的上课铃声便响了起来。高跟鞋“哒哒”声从空茫的走廊里传来,最后停在讲台上。
班主任谭榕是个教物理的中年人,外表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岁数要年轻一些。
与以往不同,今天谭榕进门时,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
男生看起来很高,他身形挺拔地站在讲台上,哪怕初到这样陌生且人多的地方,看起来也丝毫不怯场。黑色书包被他单肩背在身后,几乎跟他的羽绒服融为一体。
讲台下传来窃窃私语,谭榕拍了拍手以示安静:“做个自我介绍吧。”
男生点点头,说:“大家好,我叫项琢,刚从其他地方转到北京,会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待到高考。”
周思年听过各样各样的自我介绍,外向的人在介绍自己时,大多语气欢快收放自如,而内向的则或多或少能听出些拘谨。
除了项琢。
他嗓音很低,听不出来什么情绪,这段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毫无感情,甚至像只是朗读了一段枯燥又乏味的学术报告。
谭榕问:“没了?”
“没了。”
“行。”谭榕环顾了一圈教室,她带的班人多,教室的课桌基本已经按最佳排列方式挪好了位置。
最终,她将目光落在周思年身旁的过道里,说:“先暂时坐那儿吧,只剩那儿空间最大了,正好过两天要重新排位置。”
“好。”项琢说。
谭榕差人将桌椅抬到周思年右侧,在学校仓库里摆了太久,即便已经擦得发亮,还是隐约能闻到一股灰尘的味道。
全班几十双目光落在项琢身上,他没事人似的走到桌前坐下,身旁带起的风卷起一股清新气息。
项琢的桌子横亘在两个小组之间,离左右都有约莫一截小臂的距离,像摆在两条铁轨间的石头,颇有些显眼。
这人似乎性子冷冷的,一整天下来,周思年几乎没看他离开过座位。
课间偶尔会有人来问问他杂七杂八的问题,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