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他
芒都收敛了,又还剩下什么?”
她这样破碎不堪的人,拼命活着,只是想再为世间女子争取几分,只是想,等到她想等的人。
郁岁转过身,闭上眼眸,压住酸涩的泪水,她是个不会死的怪物,可她也会疼啊。
“师姐……”江随红着眼睛,伸手想拍一拍她单薄的肩膀,郁岁抬手制止:“我知道你是好心劝我,不要树敌太多,可我想要做的事,想替女子争取的,注定会得罪其他人。”
利益和资源就那么多,她想拿回女子被侵占的那一部分,就一定会损害先前习以为常的得利者。
大道三千,公道最难求。
郁岁有时会想,如果没有贺兰安,她死在诛仙台,她可以冷眼旁观,可她还活着,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她终究要做提灯的人,纵然自己破碎不堪,也想替天下女子求一场圆满。
*
郁岁的心情实在不算好,她本想去雾渺峰练剑,走到半道被郁妙拦住了,说是谢琅请她过去。
郁岁看了眼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不知道谢琅要整什么幺蛾子,但还是决定去一趟,把该说的话说完。
无量峰的山道她曾走过无数遍,连哪块青石板破损都一清二楚,郁岁提着灯,心想这是此生最后一次了。
推开无尘居的殿门,室内光线黯淡,和它的主人一样透着清冷,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纠缠不休?
郁岁心有疑惑,桌面上有早就沏好的茶,还是那套羊脂玉江山图茶器,她饮了一口,茶水清爽滋味回甘。
说不出的似曾相识。
郁岁揉了揉额角,不知是因为这杯茶,还是鼻息间嗅到的香,她莫名有些昏昏沉沉。
身体的本能要更诚实,郁岁坐了回去,以手抵额,闭着眼眸小憩。
那股香味渐浓,像冬日雪地里的腊梅,清冽、纯净,透着渗骨的寒却又引人迷恋。
郁岁察觉到有人走近,她继续装睡,不动声色,反正不清不楚的一律按刺杀处理。
这些年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少女微阖眼眸,面色如水,额边的发微微散乱,被烛火一照,在如玉的脸颊上落下阴影。
美玉有瑕,来人没忍住用指尖挑起那缕发丝,轻轻别到她耳后。
郁岁的心有些莫名,不是刺杀?真叫人失望啊。
她突然睁开眸子,一抬头就与那双浅色的眼珠对视,她在清澈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谢琅是漂亮的凤眼,眼珠淡如琥珀,如山之雪云间月,总是高高在上透着凉薄,可他看她的眼神里,竟然有了不该有的情和欲。
郁岁心中的疑惑达到顶峰。
她讨厌这样暧昧的气氛,下意识抬手挥了出去,一巴掌打在谢琅俊俏的脸孔上,红了一片。
“这就是我的回答,你满意吗?”郁岁寒声开口,拉开了距离。
怎知谢琅不怒反笑,他修长的指尖抚上脸颊,舌尖轻抵牙齿,带着一抹散漫不羁的笑。
就好像这巴掌不是惩罚,而是奖赏。
郁岁看他似乎有病,冷冷道:“谢无尘,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是啊。
贺兰安在心底替谢琅答道。
他今日邀郁岁来,就是因为吃谢琅的醋,想亲手毁了情敌在郁岁心里的形象。
谢琅他不是清冷出尘,禁欲淡泊嘛,他就亲手把他拉下神坛。
贺兰安轻轻抹了抹唇角,继续放肆道:“郁岁,你以前不也喜欢我吗?”他伸出手,想揽她入怀。
知道郁岁对她的小师叔有过朦胧好感后,贺兰安不悦到极点。
他想尽一切办法抹黑谢琅,不过是因为自卑到骨子里,他从来不敢确信她对他的爱意。
他怕她忘了他,真的跟谢琅再续前缘,毕竟谁会为一个“死人”守节呢?
贺兰安天不怕地不怕,却视谢琅为最大的威胁,除了毁掉他在郁岁心里的形象,他没有别的办法。
于是他主动,精心策划了这场“色l诱”,目的是惹得郁岁厌恶。
“你不要喜欢他。”
这句话贺兰安在心里说了千万遍。
“喜欢我吧。”这四个字是郁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来的,是情和欲之下他内心的剖白。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和茶水有关的细枝末节都串联起来,铺陈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荒谬却又真实的答案。
她的贺兰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