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村
少年人的爱意,藏在每次看她的眼神里。
就像坐在篝火边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野草燎原般的热烈。
郁岁的心被架在这火上烤,她垂着头,眼角的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藏在谢琅身体里的贺兰安紧张了,他想摸摸她的脸颊,手指却变得笨拙,声音本能地温柔起来:“你别哭啊。”
你要真喜欢谢琅,也行。
算我倒霉。
但是你别哭啊。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想捡起郁岁掉的小珍珠,好在她没有哭很久,也没有急着拆穿他。
从前都是他纵容她,这次换她陪他做戏,等她把一切都安排好,就接他回去。
郁岁红着眼睛,道:“谢无尘?”
贺兰安违心地“嗯”了一声,他竟不知自己能大度到扮演她喜欢的人。
少年的心是被撕裂开的疼,他沙哑开口:“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不知道她为何而哭,却下意识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郁岁点头:“是。”
她看着“谢琅”身上的那袭青袍,浓如墨般,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襟,道:“谢无尘,你不准穿青色。”
谢琅不准穿,世间其他人也不准穿,除了最适合青袍的那个少年。
这句话让贺兰安的心再次死灰复燃,他任由郁岁摆弄,眼珠一眨不眨看着她:“郁岁,你是不是对那个死去的魔修……”
他以谢琅的口吻问:“是不是对贺兰安有情?”
少年说完,手指蜷曲着。
他真卑劣啊,连确认爱意都要借他人之口,生怕得到拒绝。
对不起了谢琅,再利用你一次。
郁岁太明白他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听她亲口说喜欢。
“对,我爱他。”
她透过皮囊看向少年的灵魂深处:“因为爱他,我要他对我的命运袖手旁观,可他因为爱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如果他能活过来,我想告诉他,他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郁岁从来没有大大方方承认过喜欢,她羞于启齿,却又因爱变得勇敢,她想让贺兰安知道,不必慌张,我也是喜欢你的。
而且只喜欢你。
……
贺兰安的心里放起了烟花,就好像跋山涉水陷在沙漠里的人,在将死之际听到了商队的驼铃。
如果不是困在谢琅的皮囊里,贺兰安此刻已经上前拥抱她了。
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她爱我,她说爱我。
他一下成了这世间最幸运的人。
*
这种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
自那晚后,郁岁再也没来过无尘居,她回了一趟魔域,在初具雏形的傀儡前枯坐了一宿。
鲜血自她指缝流入冰棺,被她温养的青丝有了日积月累的变化,就像山中的野参,从药草长成了有意识的精怪。
傀儡也像极了贺兰安,黑如鸦羽的睫毛微垂,染了雪白的霜。
他没有意识,也不会睁开眼睛,郁岁还没有办法把少年的魂魄安置到新的躯体里。
这种时候就要找内行人了。
郁岁传信给江随,正在带娃的年轻男人想也没想,直接用斗篷裹起睡梦中的小七,挂在他背上,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郁岁的修为远比江随想象中可怕,当初他用了十七年,才勉强让妘妙的青丝在符箓阵中化作人形傀儡,郁岁只用了不到七日。
这一对比,他更像个废物了。
江随的语气有些颓丧:“师姐,给条活路行不行……”他修炼半生,归来还是青铜,谁懂啊?
“但你的理论比我强。”郁岁不怎么走心地夸他:“你先告诉我,让魂魄归来的办法。”
“这个好说。”江随眉眼间又有了神采:“还记得玄真秘境吗?当时你我做了个交易,我用林碧玉和你换招魂伞,那就是让魂魄归来的法器。”
只是妘妙已经转世成郁岁了,就算江随拿到法器,顺利启用,也不可能招魂成功。
他炼的傀儡注定是空荡荡的躯壳。
郁岁若有所思,贺兰安曾跟她提过,招魂伞又叫雁翎伞,是他的本命法器。
好消息是,伞在他手里。
坏消息是,这是把有脾气的伞,用过一次后会尘封休眠,要等二十年后才能再次使用。
也真是巧了,十七年前,贺兰安就是用雁翎伞替妘妙聚魂,又分了半条命给她,才有了如今的郁岁。
贺兰安是罕见的双莲境,他一魂两命,一条命给了她,另外一条命也给了她,他没给自己留半点后路,也没把恩情挂在嘴边。
他只是说,往后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再弄得一身伤,就当是为了我。
郁岁恍然明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