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l望
郁岁心中一暖:“瞧你说的,就好像我已经成了正道公敌。”
轩辕青城远比她心思深,也更深知人性的恶,叹息道:“从你被押入牢狱开始,你的罪名就不由你定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人能带你走,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你会愿意跟他走吗?”
郁岁摇头。
“不是不愿,是不能。”她和宋阳有仇,总要死一个才能了结,何况自年少时起,她就立志做一名出色的剑修,能护人,荡平不公。
轩辕青城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答案,“这便是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同为女子,她只求自己过得好,郁岁却想让天下的女子都过得好。
她天真到令她羡艳,又倔强到令她生敬。
只是恐怕有些人要失望了。
探视结束后,轩辕青城来到山脚下的茶楼,雅间已经氤氲着煮茶的雾气,朦胧湿意后是少年清隽的眉眼。
“贺兰公子。”轩辕青城拱手入座:“话已带到,如你所料。”
人终究是世俗的产物,即便是修士,也有许多抛却不下的东西,唯一遗憾的是,在她所有的决定里,他从来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贺兰安弯唇:“这才是她。”
“何况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魔修,正邪势不两立,她才不会跟我走。”
轩辕青城无奈,不愧是司空昱口中的小绿茶,她阴阳怪气道:“魔君大人过谦了,你若是想留住一个人,该有千万种办法。”
尤其是郁岁,她眼里没有正邪,只分善恶,最好哄不过。
贺兰安推了盏茶过去:“实不相瞒,郁姑娘也算是魔修。”
她的重生是他一手促成的,贺兰安再清楚不过,如今正道修士的灵魂住在魔修的躯壳里,本就是他的私心。
如轩辕青城所说,他想留住郁岁,很简单——逼她众叛亲离,与正道修士反目,只剩他这一条退路。
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你没有那么做。”轩辕青城似读懂了少年眸中的深意,喃喃低语道:“被人所爱已是幸运,如果爱你的人能用你喜欢的方式来爱你,便是万幸。”
“忽然有些羡慕她了。”
贺兰安眼尾轻折,含笑道:“轩辕宗主如今事业有成,也开始在意这些小情小爱了吗?”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轩辕青城反驳道:“我从来不曾质疑爱情,我不过不信我有这么幸运罢了。”
贺兰安抬眸,屈指轻敲茶案:“你回头看。”
窗外是人来人往的街巷,红尘滚滚,只有摆摊替人算命的道士停在原处,他在算天道无常,也在等一人回首。
司空昱又怎么不算痴情种?
贺兰安颇为相惜道:“你们一个眼盲,一个心盲,别再对他视而不见了。”
他起身告辞:“魔域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改日再叙。”
轩辕青城颔首,她走出茶楼,停在那算命的面前,问他:“道长,算姻缘吗?”
雪衣的盲眼道士微怔,手中铜钱滑落,在桌面敲出脆响。
因是女子之身坐稳宗主之位,轩辕青城始终有颇多顾虑,又或者说她从骨子里就觉得女子的身份会给她的大业带来麻烦,几经权衡,轩辕青城还是不愿红装示人。
司空昱倒也没勉强她,他轻握住她的手腕,把那枚铜钱塞进她掌心:“女施主,姻缘在你手里,我也是。”
要或者不要,都随你。
道士的指尖有些凉,烙印在轩辕青城皮肤上的温度却莫名滚烫,她合拢掌心,重重叹息一声,像是接受某种既定的宿命:“道长,等救出了郁姑娘,我们就成亲吧。”
——成亲。
这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计划,也是她对司空昱最大的让步,轩辕青城不信情爱,但愿意信他一次。
*
魔域,不夜城。
曾经荒芜的大殿外枯木逢春,白骨生花,洒满了惨白的月光。
贺兰安挪回视线,指尖揉了揉额角,下方魔修的叽叽喳喳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例行公事一般,少年微敛眉目,颔首道:“吵完了吗?吵完了我回去睡觉了。”
他的姿态过于散漫,下方的臣子除了鬼叔没人受得了这样的魔君,反应最大的当属魔将云谏。
面容阴沉的男子单膝跪地,手捧他女儿用命换来的魔脉,卑微恳请道:“少君,不,君上,我族荣辱皆系于此,还望君上早日重启遗脉,不要如此儿戏。”
贺兰安转身,回眸盯着众人,月色朦胧,臣服在他下首的魔修面貌模糊,分不清是人是鬼,他轻笑一声道:“凭什么?”
“先遗弃我的可是诸位长老啊。”
众人垂首不语,只有鬼叔敢抬头去看那少年,他唇边分明笑着,眼底却是孤寒。
很早以前鬼叔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