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那个晚上从客栈出来,沈辞眼下乌青不可忽视,自然脖颈上红痕也不可忽视。
季丛和霜花二人知晓因由,霜花看不见,就剩季丛一人关切的望着他。
沈辞疲惫的揉揉额角,摆摆手表示无妨,顺便甩开了身后姜月寒欲来扶他的手,有些窝火,转身走了。
这一晚上被她折腾的!
回府后关门给自己上药,沈辞心里骂着小兔崽子,改属狗的了,专挑肉疼的地方下口,胳膊内侧被她啃的现在还有牙印儿。
倒是比他想象中好一些,幸好所食不多,看样子苗成玉平时也有抑制她。
这东西吃下去能让人恍惚忘忧,改情换性受控于执念,更要紧的是身体会日渐亏空最后死于枯槁。
他越想越后怕,幸亏霜花机警,没有一味顺从姜月寒的命令。
想想前半夜她发狂的样子,若是在宫里,那时候就该吃一包麻痹自己吧…
他本没抱希望,都做好割肉喂鹰的准备了,没成想一句‘师父想抱抱你’,居然就让她静了下来。
但沈辞自以为后半夜更难熬。
魔头窝在他怀里哭,控诉他怎么能扔下她,碎碎念着战场多可怕,他为什么不去救她,扒开衣服给他看钟离厄刺杀留下的伤口,哭的沈辞抚她背的手都抖了。
终于天快亮的时候清醒过来,她又看着他乱糟糟的样子一顿忏悔,沈辞也终于松了口气。
但很郁闷。
第一郁闷在他想开了,比起如今她自苦殒命的局面,他宁愿打破陈规陪她沦堕,凡事只要到了生死上,就总是很好抉择。
第二就是郁闷…为什么没早点想开,否则何以有如今局面……但凡事也都没有 ‘早知道’。
简单收拾自己,午后进宫,别无旁事,他要见见苗成玉,也是安抚姜月寒,别让她又胡思乱想。
分明前殿热闹非凡,后宫却冷清的像亡国了似的。
这回一路都没人拦着了,沈辞问宫人,说是陛下在宗政殿,这又不上朝,在那做什么?
推开殿门,书案后边儿的人把脑袋从折子堆里抬起来,四目相对一脸意外。
远远呢喃了一声:“师父?”
殿里太安静,沈辞听了个清楚,心想怎么着,你还知道害怕呢?真要找你秋后算账,你能拿什么赔啊?
“批折子呢?”
明知故问的说一句,沈辞迈步往里走,经年累月的好演技遮盖了满心的忐忑和尴尬,只留给女子一张笑脸。
殊不知沈辞此刻的笑看在姜月寒眼里,跟和蔼丝毫不沾边,更像笑里藏刀找她报仇来的。
她紧张的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瞳孔晃荡的厉害,比平常人慌张的模样要动荡的多。
沈辞自然发现她的异样,心里咯噔一下,他是参与过太辅十三年天锦焚城的…那些百姓的瞳孔他记忆犹深。
心知道她受着煎熬,他想直问:你又吃那东西没有?又怕殃及无辜不好开口。
几步距离走到切近,沈辞在意着她的异常,自己也慌,竟就一屁股坐在了王座上,还颇为自然的翻她桌上折子,正看到什么纳夫延绵后嗣的内容,不由自主就哼了一声。
姜月寒对他大逆不道的动作倒没什么反应,对这一声哼却不解,她知道桌上展开的是哪册,遂问道:“师父不想我充实后宫么?”
沈辞自从过了自己这关,不慌不乱,再不会被她问住,当即斜眸看她,反问回去:“你想么?”
姜月寒给他问蒙了,不是问题难,是她们好久没这样有来有回的说话了。
“不想。”她答得也干脆,看他的眼神炽热又专注:“不想,师父知道的。”
“哦?”沈辞凤眸眯起来一副厉害样子,把手里纸册甩的哗啦啦作响:“不想你盖印?不想你批‘准’?”
姜月寒一惊,那不过是敷衍朝臣用的。
此刻竟有种被‘捉住’的感觉,她当即提笔去抢折子:“我写错了,这就改。”
沈辞抱臂往后一靠,舒服的给她倒出空间:“改,好好改,这帮酒囊饭袋,吃饱了撑的,成日里就会操心别人的事!”
皇帝陛下就这么站着写,一面听男人骂骂咧咧,自己都没察觉,嘴角挂了笑。
从前在终南山,有一年冬天他们接纳了几个路过化缘的和尚,听说是寺庙遭了灾,沈辞便好吃好喝供了他们一个多月,临走又给了好些盘缠。
和尚们许下承诺:三个月后必来给终南山上下做法,念平安经。
结果等了五个月人也没回来。
沈辞气的饭都吃不下了:“都说没毛儿的靠不住,秃驴诚不欺我啊! ”当即吩咐弟子:“去给我上门找!柳州是吧?知会柳州府衙给我搜,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庙养出这么几个德高望重的骗子了!还出家人,着实不要脸!”
沈辞从来不吃亏,那时候弟子们都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