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走
半个月后,各国使臣来朝,有言官进谏,说这时候还是把摄政王放出来,免得被外邦看出咱们内里不睦,有损声威。
沈辞听说后只一笑了之,他在这沉香阁住的挺好。
没想到次日早朝,三道圣旨连发:
第一道是让摄政王如期参加年宴,这便是解了禁足了;
第二道是命唐歌入内阁辅政。
而第三道,则是应御使所请,年后挑些好的男子充实后宫。
许久没见到外头的天了。
沈辞站在宫门,回望身后重重楼阁。
仿佛他没在那里呆上半年,没有雨夜的期盼,晨起的热粥,还有那些拥抱和牙印也像做梦一样,倏然便远了……
“王爷。”唐歌来接他。
两个同样被禁足了许久的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个担忧,一个寻常。
“走吧。”沈辞转身踏上回府的路。
在宫里待了这么久,穿衣风格倒变了。
从前他不穿那些过于柔软的料子,此刻绵柔的淡蓝色长袍随着转身摇曳成浪,仿佛是从蓝天上裁下的一块,披在身上既清透,又明朗。
转眼,到了万邦朝拜当日。
天色将明时,寝店里烛火被打翻在地,火苗正碰在床帏上,顷刻间火势雄壮,浓烟弥漫。
“走水了!快灭火!”
“陛下还在里头!”
一时间呼喊奔走不绝于耳,禁军赶来时火势正旺,有人问季大人呢?暗卫答,季大人也在里头。
少顷,城门大开,番邦使臣的车队正陆续进来。
各大臣府邸也在筹备车架,准备进宫。
摄政王府也难得见到了马车,有路过的大臣小声议论,万年不坐轿的王爷也转性子了?
沈辞能活着从宫里走出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沈映鸿。
而唐歌以为小师妹是念着师徒情分,又有王爷劝说这么久,终于不再揪住不放了。
只有沈辞自己知道,没有。
她什么都没说,上一个午后还在他身边看折子,嘻嘻哈哈说师父这师父那,第二天就下了圣旨。
临走也没来说上一句话,就这么把他放了。
坐在窗边,目及院中是火烧似的红梅,沈辞屈肘趴在窗棂上,右手伸出去,任雪花化在掌心。
抓不住…
旁人看他是大难不死。
他却感觉是被弃了,是被扔出来的,稍加思忖,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
可再细想又怪不得谁,还不都是他一句句礼数人道念出来的,一个个冷眼相待逼出来的,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扭头把脸埋进臂弯,蹭出一片深色水渍。
蝶羽颤动,水珠就扑簌簌没入衣袖。
沈辞咬住嘴唇,不轻不重的触感像极了她的吻,她总在半夜偷偷亲他……抽了口气,他皱眉,又微笑,许多个隐忍克制的表情都没能压下心中酸苦。
她要纳夫了,或许一下纳好多个……今后再不会想起这段尴尬的情了吧……
沈辞自问,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么?为什么还有脸哭?
“王爷!”门外家将通禀:“皇宫走水了!”
沈辞还是没机会坐上马车,一骑绝尘朝着皇宫飞奔而去,远远还能看见浓烟未散。
穿过三道宫门,就有禁军拦住了去路:“参见王爷。”
沈辞翻身下马直发三问:“陛下如何?火势如何?她可有伤着!”
禁军是一问三不答,抱拳只道:“王爷,后宫重地,无诏不得入内。”
沈辞的火气蹭一下就窜上来了,凤眸微觑冷笑一声:“凭你也敢拦我!给本王让开!”说着话就去腰间找剑,却因走的急忘记配带,摸了个空。
“属下不敢。”禁军跪地颔首:“只是陛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
男人撇了一眼这方宫门:“好。”气极反笑:“好!”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说囚我就囚我,说不让见就见不着,如今可真是能耐了!
很快天光大亮。
承天殿内,文臣武将列立两厢,使臣也悉数入内,所有人都等着最高位的那个人。
众臣看看最当先的那位,又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摄政王怎么穿了一身常服就来了?这是在跟陛下斗法呢?
少顷,司礼太监一声高音:“陛下驾到——”
薄丝帷幕后,少帝凤袍金冠姗姗来迟,万人齐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帝转步入座,先打量了那个立而不跪的人,两人对视,不难看出男人眼中恼火。
姜月寒好笑,就为了拦着不让进就气成这样?
她干脆轻笑了一声,道:“叔父多年征战,膝有旧伤,既不便下跪,就赐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