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
如此结出的果实,他怎会不喜欢…
天边一道惊雷,沈辞唇角抖了抖,默默抓紧了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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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寒没上过战场,但许是从小听沈辞讲了太多,她并不害怕见血,甚至愈战愈勇。
到后来每逢敌军主将强攻,沙场上必有她的身影。
唐老将军私下给京中递信,信中说:陛下有疯魔之兆。
疯魔?怎么个疯魔?
收到信的不只有沈辞,还有沈映鸿,疯魔不是正好?战场上刀剑无眼,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手下谋士早知道主子的心思,轻声问道:“阁老,可要属下去安排?”
“去,事不宜迟。” 沈映鸿捏着密报笑意渐浓。
姜月寒若是好好做她的傀儡皇帝,她们自然相安无事,偏偏她上位就除了沈落河,如今亲征立威,又软禁了沈辞,这不是明摆着对付沈家么!
她若再不作为,下一个遭难的必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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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出征比所有人预料的都顺利,姜月寒有勇有谋,许是因为年纪还小,打起仗来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
早在一个月前,边患就已平定,如今大军驻扎在边关,大有一鼓作气顺势荡平羌族的意思。
陛下亲征五个月,唐歌也处理完暴民一事,整顿了肃州一干贪官污吏,一路听着前线的捷报赶回来。
她快马加鞭,比起前线,更担心沈辞,摄政王被禁足,这五个月时间朝中人心惶惶。
她找了前堂,后院,演武场,最后终于在书房把人找到了。
“王爷?”唐歌快步走到案前,捡起散落一地的信纸,那些信有的被揉成一团,有的被直接扔下来。
她粗略扫了一眼,看到一张开头写着:至陛下书,陛下两个字又被划了,改成了月寒。
她也没时间想许多,站在桌旁抱拳:“王爷,属下回来了。”
“嗯。”男人没抬头,仍旧对着一张崭新的信纸,持笔慢慢斟酌着字句,似乎未觉得自己这样子有多不寻常,平静问道:“一路回来可太平?”
唐歌不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回道:“属下得知陛下多次遇刺,想必是…”
想必是沈家那位位高权重的阁老所为。
“好,我知道,你退下吧。”沈辞不欲多言。
唐歌却不能不说了,直言道:“王爷,若是担心陛下,您何不去看看……”
一道轻飘飘的禁足令而已,哪拦得住您啊?
唐歌不明白为什么王爷把自己逼成这样?宁可憋在屋子里写一封封送不出去的信,也不肯出府一步。
话说到这,男人终于停笔。
五月的阳光已经很炽热,斑驳透过窗外树叶照在桌案上,好似天边外有一人窥探着上头的字,窥到了一句被抹掉的:无日不思量……
笔尖悬空,他说:“出府一步,便是抗旨。”
沈辞的眉眼,清楚明白却空洞疲惫,看的唐歌心头一窒,心里有一个危险的念头划过。
抗旨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而沈家的九族?岂不是正好么?
怎么会?
唐歌不信,小师妹会用这个来对付王爷?他们之间,何时有了猜忌?
但她转念一想,沈映鸿已暗下杀手,姜月寒为何就不能反击?她如今,是帝王…
案前男人斜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似乎在说:我没得选,身为摄政王没得选,身为沈辞亦没得选……
唐歌默然。
她印象中的沈辞,年少替母出征,背负沈氏荣耀,抵挡朝野非议。
身为男儿身,一路走到摄政王的位子,再多的针对和诋毁,都不曾见他愁眉;
甚至,在不得已替沈落河养孩子的时候,他也尽全力把那孩子养的极好,用所有温情和羽翅造了一所温室。
如今他是被困住了,被师徒之情和君臣之分困住了。
“王爷…家母信中说,陛下有意再攻羌族,陛下年幼,难免尝胜成瘾,可旁人的话她又一概不听,您或许真的得写封信过去。”
抱拳,唐歌道:“您只管写,属下亲自去送。”
男人不知听没听进去,已经偏头看窗外树影,丝袍几个月前还是合身的,这会一动,却显得衣袍宽大。
最近经常下雨,雨都很大,沈辞兀自思索着,有六场雨,下在夜里。
他陷进了一种宏大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像是泥沼,包裹着他动弹不得,纠缠的久了,教人落寞。
大军依旧在边关,说是休养生息。
唯一休息不好的怕是羌族了,几十万大军在家门口虎视眈眈,羌王都快愁死了。
入夜。
中军帐里,姜月寒捏捏眉心,笑着屏退冒雨前来相陪的副将:“朕不怕雷声,于卿不必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