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19摄氏度

棕黄色的小蚂蚁游走在停车场的水泥地上，东拐一下西拐一下，寻寻觅觅。

文初漾觉得自己和这只蚂蚁很像，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她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够久了，终于站起身不情愿地返回陈帅的办公室。

门推开，两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莫名地，她觉得身旁的男人松了口气。

她还是同意了，总不能连家也不能回吧？

她颤抖着手签了协议后，领着这位破产的少爷离开。

两人走在律所里，引来别人的关注，而那份关注仅仅在接触到那双狭长的眉眼便离开，半点不敢再停留。

她领着人走到停车场，一句话都没说。她开宝马四系，布鲁克林灰配色在一众黑白轿车中分外显眼。

心中有气自然看谁都不顺眼，文初漾只管自己拉开门上车，没管身后那人。

而纪九安比起她就从容得多，不但不对她使小性子的行为有所埋怨，反而自然地开门上车，系好安全带，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好像这车他不是第一次坐似的。

想到外婆留下的房、商铺都是纪家赠与的，她莫名有些不爽，差点就说出“这车是我自己买的，外婆一分钱没给我出。”

她的脸臭浮于表面，而纪九安却落落大方，尽管破产也不见他有半点没有教养的行为，行为举止皆在合理之中。

这一对比，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可一想，这种事搁谁谁不小丑？

突然就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合理了起来。

车内接着沉默，文初漾忽然开口：“有些话我们说开会比较好。”

纪九安微微偏头，沉沉地“嗯”了一声。

“首先，我们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互不打扰对方的生活，这是其一；其二，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也不要多管闲事；其三，对于你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但是你不能带女人和男人回家。至少目前，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我行使这点权利还是没问题吧？”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掷地有声，能从清透的女音中听出她心底的怒意。

纪九安抿唇浅笑，“当然。”

文初漾被他这般和气的样子压下去了一大半的火气，作为交换，她当然也要给对方有提出意见的权利。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做到的我都会做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颇不自在，好似说了这句话她就认输了一般。

“没有别的要求，就按照你刚刚说的来就可以。”他顿了下给了一个转折：“只是……”

文初漾皱眉，以为男人又要反悔，谁知男人说了一句：“只是，我需要去一趟超市购买一些日用品。”

她松口气，这点要求她还是不会反驳的，她应下，身上紧张的因子有所缓解。发动了引擎。

——

车子就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她依旧是下车后就不理人，挎着包环胸走在前面，纪九安则走在她后方一侧，路人见到这两人会以为是骄纵大小姐和她的酷拽保镖。

纪九安顺手推上一个购物车，文初漾走太快发现后面的人已经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停下等他。他到了身旁后自己便放缓了脚步，两人才不急不忙地逛着。

首先抵达日用品区，纪九安在选购牙膏牙刷毛巾沐浴露等用品时，她就在一旁刷手机。

点进了自己的小红书账号，正好看到前两天发出的一款手混线的包包下有人在求教程。

她耐心回复，「教程过两天放上来（爱心）」。

不知不觉，她就和某人落后了些距离。

纪九安发现她在后面慢悠悠走，走两步还停住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眼中带了些探寻的意味。为了等她，他目光慢慢扫过货架上每一款产品。

一旁的导购员观察二人许久了，只因今天是上班日又是十一点的时间，超市里本就没什么人。再加上男人身形颀长，一套西装衬得肩宽腰窄的，可比她们经理穿西装要帅多了，而女人则是慢悠悠在后面走，男人时不时要看看她有没有跟上。两人从到了这片区域就不说话，像一对吵架了的新婚夫妇。

导购员上前，“先生，请问您需要哪一款呢？我们现在这款洗发水在做活动，您买这个活动装的话我们会送您一瓶正装哦。”她指了指货架上某一个白色的瓶身。

纪九安本意不在于挑选洗发水，“不用。”他的语气冷漠而疏离。

导购员似乎还不想放弃，“或者您太太喜欢用哪一款呢？也有很多人喜欢买一款共用。”

纪九安听到这句微微一愣，看向旁边的导购，导购面带微笑，态度甚是友好。

莫名的，心情有些舒坦。

正欲向导购员说清二人的关系，身侧却传来一股熟悉的甜橙香气，他望过去，文初漾柔发散落至腰间，墨绿色的格子裙衬得她露出来的脖子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