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爱卿深夜求见,所为何事?”德顺帝虽然疑惑顾岐的来意但是面对着这次的大功臣态度依然和煦。
“臣当日所求,陛下可还记得?”顾岐脊背挺得笔直,直直望向御座上的帝王。
“朕已满足了你所求,不是吗?”德顺帝慢慢合上面前的奏折,皱眉道。
“可是臣求的是臣妹和离另嫁,并非是再嫁与同一人。”他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帝王的不悦,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胆!”德顺帝喝道。他长着与陈哲一样狭长的凤目,瞪视起人来不怒自威。
顾岐恭敬地拜了一拜,语气仍然强硬,“陛下恕罪。可是臣妹并非是家母,定王殿下也并非是陛下,您没有必要为了心中的执念毁了嫣嫣的一生。”
“放肆!”德顺帝气地摔了手旁的杯子之后却不知道接着说些什么,他看着下方跪得笔挺的男子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肖似他的父亲,从身形到面部轮廓无一处不是与已故的镇北侯如出一辙,所以自己见了他许多次也没有将他与柔儿联系起来。唯独一双桃花眼来自他的母亲,可惜现在那双眼里一片冰冷,不知怎么地,他竟然想起初见顾嫣时她执拗的眼神。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这两兄妹心志的坚定远非柔儿可比。可是,她本就不需要坚强,她可以一辈子安心待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就算一辈子软弱也无人敢欺。这一切本就该是这样,就如古诗有云“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一般,她永远仰慕、依附自己,毫无保留地付出一腔爱恋。就像顾嫣从前对阿哲一样,她最爱的女儿与最像他的儿子,好像冥冥之中有宿命在牵引。
刚登基的几年里他总是会在深夜最孤独彷徨的时候想起柔儿,她澄澈的眼里纯然的关怀是他灵魂最深处的慰藉,可是碍于朝局稳定他不能替她报仇,于是巨大的愧疚又会将自己淹没,最后他刻意地不去想她。甚至他还自欺欺人地宠幸过眉眼相似的温婉女子,看着别人也如她一般笑着看向自己时,恍惚间他好像忘记了她的音容笑貌,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但是在他见过顾嫣之后,那抹模糊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诉说阿哲的时候眼里的爱恋勾起了他心里的隐痛,天真又惨烈。
他曾经也怀着少年人的心态暗暗想过她及笄之后会出落成什么模样,可是却总没有结果,最后他以为她未曾活到及笄的岁数便香消玉殒了就再也没有想过。直到顾嫣站在病中的他面前,他才意识想象是多么无力,褪去了稚气的少女绝代风华初显是那么引人注目。她虽着素裙,未簪钗环,可是却让人丝毫不舍得移开视线,她嫣然一笑,他便失了神。即使明明知道她在刻意模仿她的母亲好博取自己的怜惜,也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揭穿她。
自己真是瞎了眼,庸脂俗粉如何与这般天人之姿相较。
他在那一刻头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无情,他已垂垂老矣,而她还尚在韶华。
后来他窥见了儿子对她的愧疚,何其相像?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将他百爪挠着的心解救出来的一剂良药。母后本就属意他们再续前缘,他顺水推舟便可以了结这个多年的执念……对,他愤怒是因为顾岐直接戳穿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他早已默许了阿哲再娶顾嫣。
这一切并不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也不是为了奖赏侯府的忠心,更不是顺从母后的心意,而是他希望他们可以代替自己与柔儿再续前缘。既然是命定的缘分,他已经是大权在握的君王,为何不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呢?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美谈。”德顺帝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很平和,就像是一位长辈对小辈的谆谆教诲。
顾岐不置可否,德顺帝从未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过,如今摆出这幅样子还不是知道了母亲的身份,他心里嗤笑不已,“陛下,臣的父亲和母亲也是有情人啊,最后还不是成了怨偶。恕臣直言,家母若和陛下是有情人或许还真能终成眷属。”
德顺帝敏锐地察觉到了向来沉稳的臣子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你与你的母亲关系不佳?”
“谈不上不佳,一年见不了几次,不过不熟悉罢了。”顾岐不欲谈论这件事情,接着说道,“陛下,嫣嫣实在不适合皇家,微臣恳请您收回成命!”
德顺帝的眉头越皱越紧,听顾嫣说她们兄妹自小皆是在祖母身边长大,不提老夫人不满柔儿的身份,其实孩子由祖父母抚育在世家是再寻常不过的,以顾家家风清正也不至于让儿子对母亲生出什么怨怼来。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顾岐见他不说话,自顾自说道,“陛下,微臣返回北疆时想带嫣嫣一同去往。”
德顺帝一惊,“她可愿随你去北疆?”盛京城的繁华哪里是北疆能比的,多少丈夫与妻子、父母与孩子因为不愿随军而分离。
“陛下多虑了,嫣嫣自小在北疆长大。兴许在那里她也能碰见合适的有情人也不一定。”顾岐弯了弯嘴角,当他的妹妹是那般风一吹就倒的女子么?
“母后甚是喜欢她,若是随你去了北疆,母后怪罪下来朕可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