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退
,独独何夕懵住了。
是啊,她为什么来呢?她为什么会留在洛京?是因为石翎,那么她为什么来找他?一路都被心里的直觉所驱使,她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来。
“你一个人来的?”石翎快步走到她面前,抬眼一瞟门外,又看看她,不可置信地问。
他穿着重甲,脸上都还可以看见甲片割出的印子,他必是穿着这身甲睡觉的。何夕盯着他的脸,想到他蜷身缩腿地入睡,却怎么都不可能睡得踏实,她心里就火大。
石翎伸手将何夕湿漉漉脏兮兮的斗篷一捞,又一放,那斗篷浸满了水,重得吓人,那一放让她一个站不稳,结结实实跌进石翎的怀里。
这斗篷看得眼熟……
“石将军要不还是先处理一下——家事?”副将半开玩笑地说。
石翎钳住何夕的双臂,扶她站稳,回身向众人致歉。
“走。”
他将何夕的臂膀隔着斗篷一拎,那力道叫何夕吃痛。
“去哪里?”石翎一步,她得小碎步才能跟上。
“还能去哪儿。”石翎说着,已经将她拎着带到外面。
“你轻点儿。”何夕埋怨。
石翎却似乎按捺着情绪,一手替她挡着头顶的雨,一手揪扯着她,几步就走到一间房前。
“进去。”石翎一推门,将她推进去。
他三步走到何夕面前,二话不说将她扳过来,开始解她项上的丝绳。何夕一扭身,不自在地问:“你做什么?”
拴住斗篷的丝绳被水打湿便很难解开,何夕又羞赧地望后躲着,越往后越不方便,石翎一用力,她被他拉在怀里,几乎要贴在石翎胸膛上。
她不自在极了。
但又动弹不得,只得低头看看石翎的手,骨节粗大,手掌上一层厚厚的茧,又抬头看石翎的脸,一张一看就作不得坏人的脸,跟他哥哥一样。何夕想到石翦,那个眉眼间总带着一口没叹完的气的男人。
“你哥哥,我听说他也在这里?”
何夕听见他吐出一句:“好了。”他环手到她肩后一把把斗篷取下来挂在臂上,斗篷里吸饱了水,淅淅沥沥往下滴。
“丢掉好吧?”水滴到石翎的靴子上,他咕哝道。
何夕想到这斗篷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虞慎看她背寒取下来借她的,她便从石翎手里把它抽出来,吃力地往旁边椅背上一搭。
“你跟你大哥会合,我把你另一个兄弟也带来了。”
石翎艰难地笑了一下。
“一独的腿好了?”
“嗯,这可全是我的功劳。”她仰头,看进石翎的眼睛里,“你跟我走。”
“什么?”石翎眨眨眼。
“你跟我走。”何夕倔强地一梗脖子。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赶到这里的原因。她想离开了。这么多天,她守着洛京,原本她以为,洛京是永远都不可能陷落的,可是当她看见越来越少的人,越来越少的粮食,和没完没了的硝烟之后,她不确定了。
真的不会陷落吗?她生平头一回找解朗要了洛阳周边的地形图,她不精于此,却也不难看出洛阳根本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好守的地方,这里四通八达,根本就全是窟窿,只要有一处被打通,那便是一马平川,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要一直向南,至少,要过了大谷关、轩辕关以后,才有可能利用坚城高关抵挡住北赵和前秦的骑兵。
“大敌当前,将军逃跑?”石翎像是听了一个笑话。
“你没有援军了,陛下根本就没有召援军来帮你。虞导借着护送皇室已经带兵南逃,你呆在这里,就,就……”何夕捏着拳。
“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
“我知道,陛下对我下的是死守的命令。”
“你是傻子吗?”何夕冲着他发脾气,“万一守不住怎么办?你这么点儿兵,撑了这么久,可以了!”
看石翎无动于衷,何夕第一次感觉面对他要把自己气炸了:“有我父亲在,就算你带兵后撤,是可以保住性命的!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将功折罪,你不明白吗?”
“撤不了,夕儿。”石翎将她揽到怀里,他的头颅就这样搭在何夕的肩头,是像往昔那样温存,可是何夕却根本没心情感受这些,她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的。
可是还没有等她说出什么,石翎又再一次将她紧紧揉进怀里:“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