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殆
家就太子的事情一致对外,还会有什么万一?”
司马彦截了皇后的话,顿了顿,或许觉得自己说重了些,毕竟皇后正是心绪不宁的时候。
“况且,你的病也并非重到这个地步,不要说那些丧气话。”他的手试了试何嫣的额头,真是烫得厉害,不是好兆头啊。
再过两天就是新年,得的又不是疫病,不能撑一撑么?北面战事落败已经够心烦,现在连过个热闹年都悬了。司马彦一想到这儿就皱起眉头。
何夕发觉司马彦脸色中的不耐烦,她忙捧上药来,想让皇后暂且按下不提。
司马彦却挥手命她退到旁边。
“朕答应你,太子的位置,谁也动不了,你宽心就是。”
何嫣费劲地转头看了一眼何夕——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一个有福的坯子呢?太子妃之位本该是她的。
自己为她求来郡主的封号,让她破例和皇子一起进学,这全都是为了何家能再出一个皇后。可是皇上却不想何氏再与皇族捆绑,白白让虞导那个老狐狸钻了空子。
这是兄长唯一的骨血,将来……
自己哪里还能想得到那么远,也许今日就是……
何嫣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方才司马彦说话,何嫣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耳朵里呼啸的风声,那种尖啸,伴随着沉重的热意,正一点一点地裹住她。
兄长这一次强硬地把画像直送进宜坤宫,甚至已经不顾及她的意愿了。如果,如果说他都开始忧心这皇后之位的归属了,何夕这孩子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病症,还瞒着自己——恐怕这真的是她跟皇帝的最后一面了。
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尽力攥住皇帝的衣袖乞求道:“陛下,妾只有太子这一个孩子了,为他操再多的心犹嫌不足……”
她咳得停不下来,眼睛都红了,司马彦皱着眉头,一边为她拍着背,一边就要起身:“朕让道儿进来。”
“不,”何嫣的头失去凭仗,一下子跌落在软枕里,她在软枕里咳出一口血来,瞥见那一抹深红,她呛得浑身发抖。“陛下。”
何夕想再上前,又不敢凑得太近,只能克制地往前跪了几步,看皇后的情形,她注意到何嫣不肯抬头。是血。到了这一步了。作为侄女,作为医女,她深恨自己无用。
姑母还会提那件事吗?何夕闭上眼。现在……的确是个好时机。也许皇帝会看在她将死的份上答应,或者看在她弥留发昏而不至发怒,司马彦年纪或许大了,可是脑子还不糊涂,他一定一听就知道,这是父亲借着何皇后的嘴在说话。
“陛下看在,与妾恩爱同心的份上,答应妾最后一个请求吧。”何嫣将沾血的衣袖藏进枕下。
司马彦心里咕哝,你兄长坐着司徒的交椅十多年了,还有什么请求是你提不出来的?
“妾想,有个自家人在宫里照看太子。”
司马彦心下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何嫣的眼睛紧紧追随着他的脸,手紧紧攥着,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
“妾有个堂妹一直养在徐州,年岁合适,容颜也美,” 每说几个字,何嫣的气息就弱上几分,但她依旧强撑着说,“与妾有七八分相似,陛下能否答应,妾死后,把她从徐州接来,让她做皇后,替——”
司马彦松了一口气:“朕答应。”
喝不喝都无济于事。
何夕面色沉沉,把那碗凉掉的药倒进案上的山石盆景里。想来皇帝也有自己的算盘,太子已非长子,中宫位置由他母家坐着更好,战事频仍,不能叫成年皇子在这时候来打储位的主意。
何嫣的一呼一吸里都充满了阻塞的声音,她似乎想说点儿谢恩的话来,可是怎么努力也说不出来。只在脸上挤出一点满足的笑意来。
何夕感到十分悲凉,她都要死了,却因为能够帮助何家最后一次而感到快慰。
可是何嫣还不知道,她一倒下,徐州就马不停蹄送来何娡,现下人都已经在何府住了半月有余了。七八分相似,说得好像自己见过这个堂妹似的。何皇后对这个何娡唯一的了解,只不过听凭何夕父亲送进来一幅画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