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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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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枝还想着何夕为对面小巧脸蛋的新娘子簪上最后一根宝石簪子,然后微微蹲身看着她笑的样子。那个女孩儿脸上搽着浓浓的胭脂,红扑扑的一整个脸,鲜艳的色彩弥补了她没有表情的不足,终而让这张小脸看起来很有些喜气。

外人全然不懂她们三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只说着一些祝福的话,生尘堂的楼上,疏桐被牵引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抽动了一下红润的鼻子。

寒枝记得何夕扭回的脸掺杂了不忍与不悦,从她这里接过丝绢红盖头,要披盖到疏桐的头上时,她却伸手抓住她脖子上那根不起眼的彩绳,向何夕提起。不仅前来围看的众人愣住了,就连何夕都愣了一瞬,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很为难地朝着旁观诸人看了一眼。

寒枝只得凑到疏桐耳边,又快又急地向她说:“你一定要现在分说,便是罔顾姑娘一番苦心了。”

疏桐两眼包泪的样子真是像她弟弟,寒枝从她耳畔撤身而不小心撞上她双眸的时候,有一瞬间突然很理解姑娘屡次说起的那种濒临心碎的感觉。

她攥握项上彩绳的手无力的脱垂下来,何夕才终以将丝绢盖上她头顶,那丝质的半透明的正红色后面,疏桐小小的脸上两行亮晶晶的拖痕。

而办完这一切的何夕,回到自己的府邸,却更加无法入睡,她让下人把她的竹榻搬到小园中,就着声声虫鸣,她躺在竹榻上看天上的月亮。

寒枝给她点了驱蚊的香,陪坐在石阶之上。

石阶的夜凉从裙子里透进来。

姑娘说,她把疏桐当妹妹一样看待,寒枝却其实很少将她视作姊妹。疏桐乍一出现,寒枝作为除了姑娘外唯一一个知道底细的,何夕对这个女孩的纵容优宠,寒枝却只在心里报以怜悯。她自幼与家人癸离,没什么感情,因此更以为疏桐之不知是一种可悲的事情。

向时她还试探着问过疏桐,她虽然年纪小,但对于自己那唯一的至亲还是常常挂念的,她说,姑娘这么通情达理,也喜欢她,将来她求姑娘帮她找弟弟,姑娘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因此寒枝清楚,经过了这一遭,疏桐就像突然被推进从未到过的深渊里,她会发现,何府绝非她以为的安乐之所,姑娘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样子,而且看何夕,是并不打算告诉她原委的。

与其这样,寒枝觉得,也许不知还更仁慈一些。

那个檀奴,疏桐还是害怕的吧,几个月前她还是司徒府的小丫鬟,骤然获罪,救她出来,却又要她嫁给一个被割掉舌头的陌生男子,任谁都会害怕的吧?

寒枝越是想,越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成亲的一团团大红颜色,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将来会有这一天,她会嫁给谁呢?她一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天已将明,风变得一点儿温度也没有了。

寒枝环抱自己身体的两臂已经麻了,她松开来,甩了甩,待得酥麻散褪,她揉揉眼睛,看何夕,她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姿态与刚睡下并无半分区别,竟是一宿未眠的模样。

她站起身走过去,脚步的声响引得何夕注意,她轻轻问了一声:“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

“调琴的声音。”何夕自己说出来自己都不信的样子。

“是虫声啦。”她哄着她,想让她好歹闭一会儿眼:“今晚上月亮真圆,姑娘都看了好久了,趁这会儿虫子也叫累了,回屋睡一会儿吧。”

“是啊,十五了,也是终于到了这一天。”何夕把胸上搁着的扇子挪到了脸上,“派去的人来回话了没有?”

寒枝同样的不放心,一直在等。

那檀奴——她听说过欢场上那些贵族公子们玩乐的花样,陪着那些公子取乐的檀奴当然更是谙熟。他会不会嫌弃疏桐?会不会折磨她?

可是寒枝先只能柔声答道:“天都没亮呢姑娘。”

“先盯几天吧。”何夕惫懒地翻了个身,卧倒在竹榻里,把脸埋进去,沉沉叹了一口气。

那枚二十六面的印章,正嵌在莲花底正中心,宛如一颗圆滚滚的莲子。

真如传言所说,她卧病的这段时间里,何胥借着皇帝抱恙的机会迅速把揽朝政,虽然她不能完全肯定卫绾之死的幕后凶手,但她几乎可以断定何胥脱不了干系。他甚至还敢私自更替陛下身边的近侍,看过不了多久,他要自封国舅,让太子尊称自己了。

凡事欲速则不达,汲汲营营而终不可得。

她安静如蛇地抚摸它,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上面密密麻麻的篆刻让它的触感并不舒适,摸起来麻麻硌硌的,可是每转一面,都是新的权力,是粗糙的权力的触感。父亲真是有意思,也不见他平时有多对手工感兴趣,却也因为欲望而催生这样的创见。

因此她心生戏谑地将它取下来,捏在手心。

“哼,”背后传来一声鼻内的嗤笑,何夕知道是她父亲要出门去了,特地来取她握在手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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