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
康乐。”虞慎提醒道,他绕树而行,脚下叶碎无声。
新扎的秋千架上,康乐公主笑嘻嘻地蹬直膝盖,藤黄色的衣裙都贴在腿上,她两只小手攥着拇指粗细的秋千绳,手指里还勾着长长一条披红,在半空中舞荡。
“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背后她那两个小丫鬟一脸惊恐地看着公主飞得老高,一句弱弱的阻拦也不敢讲。
“康乐,你可抓稳了。”虞慎提高声音。
“表哥!”康乐公主看到虞慎,开心地往上一蹦,她急于从秋千上下来,可是实在荡得太高,两条小腿儿在半空里使劲晃荡。
“慢点儿。”虞慎同何济相视一笑,声音里带了一点儿宠溺的无可奈何。
康乐终于从秋千架上跳了下来,扑进虞慎的怀里,将这个病人撞了个趔趄。
何济冷眼旁观,只在康乐公主面朝他时礼貌性地微微颔首致意。
康乐公主司马裹儿是虞贵嫔幼女,虞慎又是隆虑长公主的儿子,因此无论父系还是母系,二人都是极亲的兄妹,何济既是完完全全的外人,便无意插入其中说话,只不过,面前的情景又让他想到自己那行踪不定的妹妹,便颇有些歆羡之色。
“这又是什么时候扎的秋千呐?”虞慎将她肩上缠绕的披红整了整。
康乐还未来得及说话,远远一个男童朗声:“是夕儿姐姐扎的秋千——”
众人忙看循声望去,只见那孩子撒开腿跑来,后面追着一个快要断气的内官,孩子冲到秋千架下,一脚踩上去就要开荡,吓得何济握扇的手狠狠一颤,好在那内官冲近前来,一把抱住他的腰。
虞慎也丢了康乐拦阻道:“可不能这么玩,五皇子。”
司马通摇晃不动,想挣开,抱怨道:“我看夕儿姐姐上次荡得可好——”
“夕姐姐练过,摔了好多好多次,”康乐瞥了一眼拿小孩毫无办法的内官,拍拍环抱皇子的臂膀,示意他让开,拉着司马通的衣袖温言道,“你乖乖坐着,我推你。”
于是她接过侍女递上的手绢,擦干净秋千板,摁着司马通坐下,轻轻推他荡起来,那个内官则让到一边,又看看何济,面有忧色,只是何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
“夕姐姐看我每每等她散学,怕我无聊,才在此扎一秋千架,结果扎成了,她又不来上学了。”康乐手中动作依旧,一面跟虞慎闲聊。
虞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上学了?”
“你办正事时间太长啦,”司马裹儿好像在嘲笑他跟不上时事,“夕姐姐随她舅舅云游,前日才回来,听母妃说,还从江州带回一个绝世美人儿——”康乐话音戛然而止。
她突然想到母妃谈及夕姐姐时的脸色,仿佛她是什么诡计多端的妖女,甚至都没避忌康乐与何夕的交情,冷言说她是“冶丽无方,外宽内深”。念及此,她心虚地望了一眼他们。
可是虞慎听入耳的却实实在在只有“江州”二字。
而何济则更加茫然。
当日何夕不辞而别,从国子学中一夕消失,何济只知道她随解安云游去了,其余竟不比旁人知晓得多。
他不禁有些心里不自在。
“四哥说今儿有宴席,”司马通被这种轻柔的晃荡弄得无聊,回头问康乐道,“就是夕儿姐姐的舅舅办的,你能去吗?”
“我当然得去了,她昨日就下帖子请我,说今天教我骑马呢!”康乐想到这茬又兴奋起来,她昨夜求了母妃好久,才让她终于松口答应为她备车出城。
“不过,我母妃今天要做豆沙牛乳热汤,我要回宫吃了再去。”
司马通听到“豆沙牛乳热汤”几个字,耐不得,跳下地嚷道:“我跟你一起去!”
虞慎心下一动,敏感地扫了何济一眼,拦道:“康乐,澍泽就是来接小皇子的,不好让他多等,不如下次再请小皇子用点心吧。”
何济醒悟过来,用扇轻敲一下脑袋,笑道:“你看我,都忘了正事。”
司马通哪里肯依,抱着康乐撒娇。
“没事,你跟何大人先去,我留一盏晚上给你送去就是了。”康乐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什么异样,顺嘴就答。
那内官摸了摸帽子,赶紧上前接过公主递来的小皇子的手,抓在自己手里,生怕他再跑掉了。
“郡主心思玲珑,人在城外,还不忘体贴你。”
虞慎笑着牵了康乐,由衷叹道。
而何济也赞同地颔首。
她就是这样,能够妥帖地顾及身边每一个人,只不过,这既是引人贴近她的关键,也是不能再靠得更近的根源。
而司马裹儿是那种一望而知的简单女孩儿,对于玩乐以外的事情,哪怕和自己再切身相关,她都不会留意。
何济轻拂羽扇,面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凝滞。
康乐公主招婿之事早已提上日程,举国内外,世家子弟,都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