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动

贺寇清道：“其实说到底，我是有些敬佩她的。”

“怎么说？”贺夙沙挑眉询问，他从前不在京都，对晏扶余的了解除了道听途说便是在这些日子，并不全面。

“当年凌安侯府害死她父母，杀了她的弟弟，父皇因着没有证据，放过凌安侯府，偌大将军府只剩了她一人。”贺寇清的声音同他这个人一样温润端方，“后来她亲手报仇，朝中众人却只看见她罔顾人伦法纪。”

“她做许多事，父皇刻意偏袒，捧着她，纵着她，用她挑起各方争斗，将她当做我们这些人的磨刀石。”

“她那样多智近妖的人，我不信她看不出父皇这样做的用意。”

贺夙沙一听便懂。

肃帝的“偏袒”让朝臣对晏扶余越来越不满，甚至会觉得她祸乱朝纲。

现在有肃帝压着，无人敢置喙，可等肃帝一死，新帝登基，那些老臣便再也没有能压得住的，届时必然第一个便是要求处死晏扶余，新帝顺应民心，自然而然便能除掉她。

肃帝一直都在用她给新帝铺路，她不仅是他们几人的磨刀石，更是新帝用来赢得民心，巩固权力的垫脚石。

他心中某一块忽的触动了一下。

贺寇清继续说：“她手中有荆南的鹰卫，而荆南的百姓因着她的父亲晏应秋极爱戴她。更何况，她在朝中的人也远远不止现在面上的几人。她若要反，民心与兵皆有。”

“可她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心。”

贺夙沙手指微微蜷缩。

他想，他或许能猜到一点晏扶余为何不反。

晏扶余自小在荆南边境待过，而那段时间，彭泽国虽然被晏应秋打退，可两国之间还会有一些小的摩擦，边境并不安稳。

边境不安，边境百姓则不安，日子过的极难。

晏扶余见过战争残酷的样子，见过百姓流离失所，见过将士去而无返，见过失去孩子的父母，见过无数活不下去的孤儿……

她身为晏应秋的女儿，不会让自己父亲用命守着的荆南沦为人间地狱。

这样想着，他将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闻言，贺寇清微微笑了，朝绥婴岚道：“你看某些人，虽然嘴上总是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做事也带着些匪气，颇有些狠绝无情的意味，但其实比谁都心软。”

若不心软，如何能有不忍，又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

绥婴岚脸色还有些苍白，此时散着头发靠在床榻上，神色比平日里还要温柔软和，“你们两兄弟一样的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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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扶余看着平德送来的四个大字，直接笑了。

“阿觉，去裱起来，就挂在正殿的正上方，无论是谁，一进我这瑄睢宫先看这四个大字。”

“是。”

晏觉走后，她又对平德道：“平公公，替本宫谢过陛下，我很喜欢。”

“是，奴才定然转达。”平德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但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陪着。

他是宫里的人精，前因后果一串就能大致勾勒出此事，他都替自己的主子心虚，也做好了被珵景公主冷嘲热讽的准备，谁曾想这公主今日竟这样平静的谢恩，他心中更没数了。

“奴才还有旁的差事，公主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奴才便告退了。”

“公公慢走。”

平德还未走出瑄睢宫的大门，贺岁湫便来了。

“晏姐姐，他来做什么？”贺岁湫进了屋看到晏扶余便问道。

晏扶余手指随意搭在桌子上，淡淡道:“总归没好事。”

贺岁湫见她眉眼间带着不虞，便不再多问，而是兴冲冲道：“晏姐姐，宫里来了戏班子，你要不要去看戏。”

“你不是一向不爱凑这种热闹吗？”晏扶余捏捏她的手，“怎的今日来了兴致？”

贺岁湫虽然爱玩爱闹，但其实骨子里更喜欢清净。

“哎呀，这不是想着你爱热闹嘛！”贺岁湫朝她眨眼，“而且我想着你养伤闷了这么些天肯定无聊坏了，再加上这些日子这样多的烦心事，就当放松心情了。”

她可是知道晏扶余最受不了孤独了，晏觉晏时都是话不多的性子，阿笙虽然话多，但是也忙，平日里总是在药室，宫中又不比在公主府，能随时出去喝茶听书，偶尔还能出去酒肆喝个酒……总之宫外热闹的地多了去了，哪里都比这四四方方的皇宫人气多。

晏扶余本也闷得慌，眼下心也烦得很，去看个戏也行，难得轻快，便应允了下来。

宫女服侍着她换了衣裳，临走前阿笙把手炉塞进两人怀里。

“拿着，外面又下雪了，你俩体质都弱，戏揽阁又没地龙，再给你俩冻着。”

贺岁湫举起三根手指，笑嘻嘻地说:“放心吧阿笙师父，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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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戏揽阁必得经过青梅园，两个人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