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

贺昼津并未走到里间，而是站在外间。

晏扶余披了件外衣，半靠在榻上，隔着屏风打量他。

今日的贺昼津穿了件黑色绣银纹的翻领广袖长袍，腰间挂着常年不离身的玉佩，周身裹挟着寒意，配上他那冷硬的眉眼，整个人如同一块坚冰。

“探病不带些补品，殿下是否有些不够周到？”

“你何时在意那些虚的？”他的声音同他这个人一样冷。

“三殿下说笑了，我同你又不熟，为何不在意？”

“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是这样惹人厌的性子。”

晏扶余发出一声轻笑，“无法，对面站着惹人厌的人。”

“惹人厌”三个字咬地格外重。

贺昼津隔着屏风对上晏扶余的眼睛，“看来殿下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听闻此话，晏扶余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一双眸子又黑又沉，她盯着贺昼津看了片刻才道：“你也知道你我之间结了梁子，却还来同我做买卖。”

“贺昼津，你怎么敢的？”

贺昼津漠然道：“这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

晏扶余嗤笑，反问道：“你从何觉得你我之间会有共同利益？”

她知道自己与贺岁湮决裂，除了太子一派因她差点杀了贺夙沙不会与她联手，其余派系皆会对她抛出橄榄枝，但她没想到第一个提出来的竟是贺昼津。

“你就不怕我与贺岁湮假意决裂，目的便是为了算计来寻我合作之人？”

“你的性子，不屑做那等之事。”

晏扶余这人天生逆骨，心狠手辣，眦睚必报，但骨子里极度高傲，背后刺人这种事她不屑做。

更何况——

她差点杀了贺夙沙，而贺夙沙与太子同是先皇后所出，所以太子阵营与她是敌对关系。

二皇子那边，昨夜才传遍了对皇后不利的流言，就算二皇子想结盟，皇后因着这事也不会允许，所以至少在眼下二人不可能。

那么剩下的有实力又有野心的人中唯有他了。

若是她与贺岁湮是做戏的，那么此次她必定不会与他合作。

此话一出晏扶余便知道贺昼津此次恐怕三分为合作，七分为试探。

她冷嘲道：“看不出来，你这样了解我。”

“与我合作，好处绝不比老四少。”

“四皇子虽然没有母族，可他有刑部支持。”晏扶余揪弄着外衣的宽袖，垂下的眸子凉薄又无情，“你虽有母族，可文家比得上刑部吗？”

若是十年前，文家还算得上京都第三世家，但如今的文家已是末流。

晏扶余的语调并无什么起伏，然而说出的话半点不留情面，“一个走在下坡路的世家，已是众多世家的盘中之餐，对我来说，这不是助力而是拖累，我何必呢？”

说到这里，晏扶余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再次与贺昼津的目光对上，“更何况，你的母族与你的关系牢靠吗？”

贺昼津目光陡然凌厉。

晏扶余像是没有感受到般继续道：“贺昼津，没有筹码，谈何买卖？”

只有共同利益是不够的，她这人不爱做亏本生意。

贺昼津拿不准晏扶余只是单纯的说他与母族关系不牢靠还是知晓了关于他母妃的那件事，但他也没蠢到去问晏扶余知道些什么，若是她不知道，这一问之下，晏扶余定然有所怀疑，从而去查。

“再加一个户部呢？”

晏扶余神情一顿，若是她没记错的，户部主事是太子的人，而现在贺昼津敢说自己拿下了户部，那便说明投靠贺昼津的是比主事还大的官，这人不是户部侍郎便是户部尚书。

“为了试探我你竟不惜暴露自己的实力。”晏扶余也不跟他装了，直接挑明他的主要意图。

都是聪明人，话说开了就没意思了，贺昼津沉声道：“如何？”

“你凭何以为我只能与你合作？”说到这里，她下颚微微下压，“你从来不是剩下的唯一。”

晏扶余抚平衣袖上被自己揪弄出来的褶子，神情带着些漫不经心，“六皇子虽不喜权势，不擅谋略，但我只要他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在那个位置便可。”

贺昼津蓦然冷了声，如同淬了冰，“你敢牵扯甯萧？！”

“你怒什么？”晏扶余淡淡道：“你平日里不是最烦他，最讨厌他吗？”

闻言贺昼津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蜷。

见贺昼津沉默以对，晏扶余冷哼，讽刺道：“一个嫉妒人的胆小鬼。”

听见晏扶余的讽刺，贺昼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你不会选甯萧的。”

他是见过这二人相处的，晏扶余是真的把甯萧当做弟弟对待，甯萧真情实意待她，她不会把甯萧拖进夺嫡之争的。

他不得不承认，晏扶余虽